有声-直面网络-蒋佩蓉

2021-12-1215:39:41有声书籍1,3221阅读371分12秒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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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直面网络-蒋佩蓉

       

      关于本书

      《直面网络》是由著名亲子教育专家蒋佩蓉,旅美工程师、美国杜邦公司“杜邦院士钱致庆真诚推荐,是国内第一本全面探讨网络对孩子影响的著作,帮助无数家长冷静、客观地了解、治理网络,并引导自己的子女,治理他们的网络世界。作者马睿欣拥有科技、神学、儿童教育和亲子关系等多方面的专业造诣和实际指导经验,养育三个孩子并培养女儿送入伯克利大学。

      《直面网络》是一本帮助你化解因孩子沉迷网络带来的教养危机的实用指南书。当下许多家庭中,三四岁的孩子都已经会拿着平板电脑自娱自乐了这种情景并不少见。当父母的某些职责被电脑替代时,看似是解放了部分劳动力,其实也在不知不觉间牺性了亲子之间的沟通机会和情感联结,从而出现了"孩子一天到晚上网,我该怎么办的困惑?这本书帮助担心孩子上网的父母们认真地、全面地去了解网络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以及孩子在这张通往世界的大网上,过着怎样的生活,同时,又能够让父母们了解到:孩子的内心到底需要的是什么,也能让父母们一步步靠近孩子的世界。

      序言

      善用科技,思考和健康生活间的平衡

      钱致庆(旅美工程师,美国杜邦公司“杜邦院士”)

       

      过去的二十多年,是人类的生产和生活发生巨大改变的一段时期。这些改变的发生,来自信息技术的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和网络技术的普遍应用。

      如果说,多年前,网络还只是一个鲜有人知的专业词汇,那么今天,世界各地的人们已经习惯于依靠它获取资讯、享受艺术、进行商品交易和人际沟通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过去的二十年里,几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已经在网络技术的影响下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今天仍然在呈几何速度增长、仍然在更广泛的领域里随时发生。历史上,大概从来没有一个阶段,人们需要面对这样一种既让人兴奋期昐、又有些惶恐不安的局面。

      在一个巨変的年代里,每一个人都需要学习和成长。但在所有的人群中,成长中的孩子和他们经历了整个变迁过程的父母们,无疑才是面对挑战最大的人群。正因如此,当我有幸看到睿欣女土的书稿,看到她认真而专业地给孩子和父母们提供的建议和帮助时,我的内心是欣慰和钦佩的;当我被邀请为此书作序时,我亦是荣幸,并深感义不容辞的。

      当今社会的孩子和年轻一些的人被称为千禧代。他们生活在纸媒渐衰、实体书店逐渐倒闭的年代。他们一出生就生活在网络化的环境里,幼年时,就开始用平板电脑看卡通片、学拼读算数、听音乐故事。

      在很多父母忙碌的家庭里,我们常常看到才三四岁的孩子就已经拿着平板电脑煞有介事地自娱自乐。电子产品成了电子教师、电子保姆,甚至电子父母。父母的某些职责被电脑替代了父母们在解放了部分劳动力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牺牲了亲子之间的沟通机会和情感联结。因此,我们看到越来越多这样的孩子:他们生活在网络化的家庭里,去上电子设备精良的学校,他们不习惯安下心来学习、无法享受安静阅读的乐趣,遇到问题直接到网络上搜索答案;他们不像上一代那么渴望与朋友们一起出行或运动,而是更愿意隔着网络设备与朋友沟通。他们在网络中安然自在,却在离开网络时无所适从;他们在技术上精益求精追新求异,却在现实的生活体验中拖沓麻木并缺少热情。更有些孩子,随着年的增长,父母的管教对他们逐渐失效,一进入青春期便不可救药地沉溺于网络之中。网瘾成为一种新型的、罹患率逐年提高的心理疾病。各大精神科医院、心理诊所,纷纷成立专门的科室治疗青少年网瘾,并且门庭若市,这实际意味着我们的社会已多出了许多并不关心这个社会,也无法服务于社会的人,这是我们以往不曾面对过的一个隐患。

      在千禧代的背后,是千千万万个焦虑的甚至是痛苦的父母。他们需要面对自己在越来越强的社会竞争中的压力,需要面对孩子在越来越复杂的成长环境中的困难和问题。如何帮助自己和孩子,在网络的社会里,既与时代同步,又保全健康完整的人格和独立思考的习惯,同时充满对人性应有的好奇与热爱,大概是每一个家长内心里的需求。

      在这样的背景下,睿欣女土以她在科技、神学、儿童教育和亲子关系等多方面的专业造诣和实际指导经验,以一个母亲“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真诚和良善,以一个学者的严肃和认真,通过细腻丰富的观察体验和大量深入的资料研究,用流畅自在的笔触,为这个当今父母们所关注的重要而又复杂的问题,给出了条理清晰、深入浅出的答案。

      对我本人来说,虽然我的两个女儿早已成人,我也常常因为她们的成就,而被询问关于教养子女的各种问题,我仍然感觉到在这本书中,获益良多。

      在细读书稿的过程中,我感触最深的,是身为教育专家,作者对网络给予当今青年人的正面价值和负面影响的全面客观的解析,这些解析,充满了对父母们真诚的关心、切实的理解和有效的支持。我欣喜地发现,书中对于青年人的学习成长的看法,竟与我这个工程师背景的指导者,有着许多不谋而合之处。很多章节的阐述,都是我在为自己服务了三十多年的美国杜邦公司,好几个中国台湾和内地的大企业、大学所做的青年职业规划与人生发展的指导中,有过深刻体会的。对于这本书的价值观和内涵的认同,是我愿意向读者推荐这本书的最重要原因。

      电话的普及让人们减少通信;电邮的发展让人们疏于手书。当资讯可以随时搜索,人们就不再用心记忆;当观点能够轻易获取,人们就懒得思考。方便快捷的网络,让我们享受了效率,也降低了思考的能力、弱化了实践和体验的美好。作者在书中指出,网上快速浏览到的资讯并不一定就会成为属于自己的知识,我深以为然。当然,知识更不等同于智慧,思考过的知识,才会成为智慧。没有可以指导人生的智慧,拥有再多的知识,也是枉然。

      二十年来,我曾在几十次讲座中,问过听众一个相同的问题“从小学开始,你念了一二十年的书,做了一二十年的事有没有一次曾经坐下来,花上两个小时,什么其他事都不管,只是静静地、有系统地仔细回想一下,这么多年的努力和辛劳,自己对未来具体的理想是什么?准备用什么方式和计划去达到自己的目标?去年我做了什么,成败得失在哪里?明年我又准备怎么做和改进?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希望达到什么地步?”在我问的人中,多半是大学生、研究生和工作多年的高学位、科技知识经验渊博的科技人员。在几十个场合,成千受过高水平教育的听众里,能举手表示做过的,不会超过五个人。为什么呢?我得到的答案是:因为“我太忙,总是有干不完的事。”不久前在一次去演讲的路上,我在地铁上,注意到车厢里坐着的、站着的人都在低头看手机。我知道,他们中也有着和我的听众一样背景和想法的人。所以,我用手机拍下了那个场景,并加插在当日的演讲里,同时提出了我的想法:“只要少参加一个微信群,每天少看几条并不重要的微信,也许一个月就能省出几个小时的时间来好好儿想一想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了。”不是太忙,而是疏忽了人生,颠倒了生活与工作里各样事情的优先顺序,以致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网络捆绑住了。

      让网络成为工具为己所用,不在网络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里,失去方向、失去思考、失去体验,这是父母们,以及成长中的年轻人面临的重大课题。

      《直面网络》的出版和发行,无疑是父母和孩子们的福音。

      自序

      你可以称他们为千禧代,也可以叫他们Y世代,更可以说他们是网络原住民。

      这是一个还来不及被了解就已经长大的世代,父母总觉他们去过外星球留学,会写火星文,讲着自己没接触过的好多新鲜事

      前辈们不习惯他们跳跃的思想,又为他们丰富的资讯而惊喜。

      前辈们不喜欢他们盯着屏幕跟人讲话,又为他们勇于表达看法而羡慕不已。

      没有一个父母可以在十足的把握中陪伴孩子长大而不犯错,但是真的没有一个时代的父母在陪伴中会如此惊慌着,拿捏不定。

      因为网络,全因为网络,叫这个新世代的成长舞台像个迷宫,孩子冲进去了,父母在后面跟,追不上,又担心连自己都找不到出口。

      我想我是其中一个。为了走出迷宫,我必须写。

      从小到大,文字总是带着我找路,整理生命,走出洞穴。我必须写,让自己破网而出。

      不知不觉,部分网络新世代也成为父母了。

      我想我们渐渐走出了对网络因陌生而引发的拒绝和恐惧,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回头反省,去看见有网络的世界,人必须改变什么?留下什么?

      在许多家庭里,网络新世代曾经自己寄宿在网上成长,等回家跟父母重聚时已是成年,双方相见却不相识。如今我们正式欢迎网络新世代成为主流,虽然有点迟了,但意义深重。特别对那些还在长大的青少年,和那些仍在找寻生命定位的年轻人,我们必须透过更多的认识,去表达最深的接纳。我觉得自己是替网络新世代拉起舞台幕布的人,既看到了戏未上演前的一切,也得以看到新戏上场的轰动。

      短短二十一年,世界,改变这么多……

       

      1990年/环球信息网,万维网WWW诞生,当时只有文字版

      1992年/网络出现第一张照片,文字加图片的万维网正式上台。

      1993年/网络对外公开,自由免费运用。

      1994年/ Web Crawler第一个网络搜寻引擎出现

      第一个网上购物交易出现,卖的是Pizz0Hut

      1995年/第一个网络拍卖

      第一个婚介网站

      Internet Explorer1.0出现

      Amazon.com出现。

      1996年/免费电邮 email( hotmail)出现

      1997年/谷歌 Google出现

      博客正式登场(网络日记)并且很快就普遍化(虽然在1994年已经出现

      1999年/第一个即时通讯ICQ出场。

      2000年/出现免费在pc上读电子书的软件

      腾讯QQ出场

      2001年/正式发布百度搜索引擎,搜索引擎蜘蛛代号为 baiduspider

      2003年/淘宝上场。

      2004年/脸书出现, Youtube上场。

      2007年/智能手机 iphone, kindle平板电子阅读器。

      2008年/安卓版智能手机上场( HTC Dream,台湾宏达电子)。

      2009年/新浪微博出场。

      2010年/ ipad

      2011年/微信出场

      第一章 冲浪了——看待网络我的心态对吗?

      第一章冲浪了

      ——看待络,我的心对吗?

      “选什么都可以吗?”一个六岁的小女生抬起头,兴奋地问,其他孩子用专注等候答案的表情陪衬着。

      那是多年前,一个圣诞节前夕,在教会的儿童课堂里,我是老师,跟学生讨论的主题是:礼物。我问一群幼稚园大班和小一的孩子们,如果圣诞礼物可以选,而且不管多贵重,上帝都会给,你们想要什么?

      我喜欢看孩子做梦的模样,用没被岁月刮伤的热情,煮沸一锅期待,烟蒙蒙,如此让我着迷。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经如此,天马行空地,幻想着从天降下的礼物:毛绒娃娃、一本精装的书、一个装满贝的玻璃瓶、天上的星星……

      我渴望他们的梦比我更有创意,最好能把我吓到。但那群孩子的分享却是一阵狂风,把我从天上扫到地上。

      电子游戏!老师,我想要最新的GAME!

      十几个孩子,同一双习惯黏着荧幕的眼,做同一个没有血色的梦。

      转眼,那日子被塞进现实的缝隙里,找不到了。现在孩子手里捧的不是游戏机,而是手机和平板电脑。身旁来去的父母,无论孩子在念小学,还是高中,烦恼的都是类似的事

      “我孩子一天到晚上网,怎么办?这样好吗?”

      看得到许多问题,却无法一一解决,这大概是为人父母最难熬,却逃不了的事实。尽管口中和心里念念有词:“不管了!没法管!”但,闭上眼,蒙上耳后,爱,就是某种形式的管定了;从孩子降生那一刻起,做父母的,就再也无法一走了之

      天下父母心,不能从儿女生命中逃掉。孩子去了天涯海角,我们就算人跟不去,心也会跟去

      但,网络是怎样的国度?为什么这么近,又这么遥不可及?

      于是我们顾虑,询问,偶尔跟儿女争执,又被科技的普遍性几乎说服的同时,仍然无法叫自己降服。

      这个世代的孩子已经站在网上高呼立国,自动归化为网络星球的原住民, Yahoo!

      于是,你我不想从新世代被赶到过去的荒岛去放逐,就只好成为网国的新移民。必须谦卑,从ABC网络字母开始,学网络火星文,认识网络文化,如此,一步步,靠近他们的世界。

      生活形态大变迁

      我还记得国际网络才畅通时,有类似标题“网络是敌是友”的文章被热烈讨论着,当时我正实行在家教育,而这圈圈里,许多教养观念非常保守的家庭都视网络为洪水猛兽完全不准家中孩子碰。

      开放一点的,多数是“中间选民”,摇晃如钟摆,成天头晕

      然后,是历史的书页被一阵狂风吹过。十年内,尽管大家对网络仍是爱恨交缠,却已经默默地承认她是生活的一个大平台,不站上去,剩下能走的路就不是绕道而已,常常还是走半天,到后来仍要撞上“此路不通”的告示。

      很多年前,家中的网络新世代还在念小学时,我曾写过一篇短文表达自己对电脑网络的观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对网络的认识还非常粗浅,也对网络的发展没啥概念,但却写下这段话:“网络,已经是未来的主要传播平台,能懂得怎么站位置,怎么站得稳,才能谈到在上台时可耍什么真功夫。”我惊讶地发现,那就是现在的状况。

      因着网络,过去以二十年、三十年为单位数算出来的生活形态重大变迁,现在可以是几年间,就翻个跟斗。想想,在欧美盛行的脸书才刚超过十岁ー点,还未进入青少年,微博2009年才启动,微信则是这几年发生的儿童即使是潜入生活已深的谷歌或中国百度,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但,他们都早已不知不觉地融入生活的血液,招呼着我们的现实,彻底,反客为主。

      不认识,就谈不上引导

      当父母抱怨儿女被某些东西控制住的时候,其实是因为我们太过被动。忙吧!忙着往眼前一个小角落钻,总是看不到大图画,只好让时代产物跟儿女的生活拥抱热吻,一直到出问题,才想要仔细去瞧瞧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今不早,倘若不赶快谦卑下来,认真、四面八方地去探讨网络对儿女的成长和生活的影响,这世界,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家庭,是父母和儿女在同一个屋下,彼此的距离却像两个星球般,那么遥远

      教养,是认识孩子的过程,不认识,就谈不上引导,影响,改变

      我想要认识孩子站的舞台,想要看清楚孩子背后的布景,想要知道打在孩子身上的,是哪些色彩的灯光。还有哪些在孩子生活里吞云吐雾的背景音乐, Youtube影片,正在哼着怎样的调子?这些,都网络有关。

      我承认,要掌握圈住孩子未来生活的网络世界,真是一个漫长的旅程。因为,成为网络世代的第一批父母,前无来者,必须一边探索了解,一边大胆假设,猜测,一边拿捏做决定。

      尽管如此,我却觉得荣幸,毫无仇视心态。

      就像一个冲浪者尽管海浪有把他埋了的威胁,仍不会把迎面而来的浪当成敌人,只是努力学习怎样迎接海浪,并且懂得怎样驾驭海浪,以致不管那个浪多高多猛。他总是可以经由练习,让浪把他带到最高处,并且,还可以安全漂亮地滑下来。职业冲浪者喜爱浪,却不被海浪灭顶。

      一起吧,探讨跟现代生活紧密相连的网络话题,是每个想要好好陪孩子长大的父母,和有心了解这个新时代的成年人的必修课。

      冲浪,不要观浪。成人也好,孩子也好,让我们一起学会撒网,不要落网。这个网络新世代,咱们一起,仔细瞧个够!

      第二章 可调——面对网络带来的改变,拒绝,不如调整

      第二章 可调——面对网络带来的改变,拒绝,不如调整

      生活,其实多半时候不在收割,而在调整。

      我们总是期待巨大的改变发生,但忽略了那些透过微调,微调,再微调,慢慢产生的更新。

      网络的两面

      那时,文字书写初在人类历史中出现,苏格拉底曾经非常抗拒。他认为文字的出现将使人的思考变得浅薄,并且,从此人类将倚靠文字记载,而让大脑的记忆功能因着不用而渐渐退化。

      苏格拉底提出三大反对理由:

      第一,口语和文字在人类生活上扮演的角色不同,后者不能取代前者。

      第二,文字书写对记忆和知识内化有毁灭性的影响力。

      第三,口语对社会品行的发展太重要,因此必须主流性地存在。

      有人认为他之所以如此“蚀骨不化”,问题出在他没看到文字的好处,或太执著不肯尝试。但对于苏格拉底的反对,《普鲁斯特与乌贼》的作者玛莉安沃夫在书里讲得中肯,她说:“他提出的理由到今日都值得我们深记于心。

      的确,当新的媒体、科技或文明出现,甚至成为主流时,并不代表旧有会失去价值,或可以完全被代替。旧的东西不一定要被拿来阻挡新的发展,我们却需要他来帮助我们检验,提醒新媒体可能带来的问题。

      看不见千年后的苏格拉底并不知道,是文字书写,让他的话至今仍能被人聆听,赞叹;担心口语文化完全被代替的他,也不会知道千年后,我们记得最清楚的家族故事,仍然是小时爷爷奶奶讲的,而不是家书里写的。

      他更不知道,虽然现代可以透过电邮、脸书、短信、录影互吐爱意,情人们仍然想尽办法要走到彼此面前,看着对方的眼睛,即使只是简单的“我爱你”三个字,都会在彼此生命记忆里,刻下最深的花纹。

      有价值和意义的东西,只要被珍惜,通常可以在历史的洪流里,熬过时间的冲刷,继续被留下来。但是,需要调整

      所以别再不停摇头说:“时代改变了!"”何必苦苦被失去的恐惧缠扰,而不勇敢踏入调整的过程?

      小孩长大了,尽管舍不得那喜怒哀乐都捧到自己面前的亲密时光,我们也不悼念或气愤,而是调整自己,重新学习另一种与成年子女亲密的方式和节奏。

      如今,网络四面八方地布局,棋赛开始了,我们不能拎着孩子站起来说:咱们这局不走!

      其实,有些父母也许已经过了惊讶、排斥、抗议的阶段,默默等待大浪淹没,这一一太消极,我不。我想积极探索新旧融合的可能,欣喜迎向调整更新后的结果。

      不要逼年轻人二选一,也不要表面对他们点头,自己心里偷偷坚持旧有。

      没错,儿女会舍去窗外发亮的阳光草地,盯着冷硬的荧幕傻笑,还会冷落书架上智慧的精华,宠着 Youtube那些看过即过的影片。

      但是,我们也可以眼孩子一起,透过网络,浏览天下美景,商讨下一个旅行的目标;透过网络,搜寻便宜旅馆;透过网络,聆听不同族群的建议和经验。我们更可以跟孩子学着,把日常生活中值得纪念的图画,在几秒之内传给远方来不及参与的家人,并得到他们立即的惊呼回应。没错,我们很想告诉孩子:虚拟世界的朋友只是朋友的影子,真正的朋友,要能够感受得到温度,嗅得出味道,要能够在你想他消失时,他不肯走,想要他来时,他又到不了;真实的朋友,不该是网上那个凭手指触动就会出现消失的,有声音却可以任你叫他哑,有颜色又可以随时叫他黑的“人”。

      但是,我们也可以透过网络信息,给孩子几句当面讲不出来,或是他们不给机会讲的心里话。当叛逆的孩子不肯在现实中让我们靠近时,我们可以感激还有一个地方叫作网络世界,他们可以没有压力地,一遍又一遍,读着爸妈的留言

      在孩子离家念大学之后,我想,我们都会深深感激有那么一个叫作“网络视频”的东西,可以在思念来缠时,把他们没有温度没有味道的脸,透过网络,带到自己眼前。

      当我们害怕着网络处处是陷阱的时候,但愿,我们把更多力气,花在为孩子建立被光明吸引的体质和明辨的智慧,而不是成天盯着陷阱,拼命吆喝着:危险哪!

      调整,从网下的生活开始

      从前掌上电玩大流行的时候,常有父母愁眉苦脸地问我,怎么帮孩子“戒掉”电玩。我总是会问:“戒掉之后他们怎么打发时间呢?总不能叫他们用练琴,做数学来休闲吧!

      通常那些父母都支支吾吾,提出来的,代替电玩的点子,会叫我这第三者听了都觉得无趣。

      现在网络也许不单是娱乐,更是生活社交的平台,现实里似乎走几步,就会踩到大网里。但仔细想想一天二十四小时,一星期七天,一个月三十天,网下的时间仍占大半,我们好好把握了吗?我们好好经营过网外的时光吗?

      到底一家人吃饭吃到全部低头,是因为网络吸人,还是相看两厌,无言又无趣,所以全部都“自投罗网”?

      周遭环绕着不少同龄孩子的儿女,为什么教不到好朋友,要在虚拟世界里,跟一个名字代号吐露心声?

      喜欢宠物,为什么必须到网上去养电脑合成物?

      调整的开端,真的不是研究网上有什么,而是先仔细瞧瞧,网下的生活,到底是什么?

      我无意造成网上网下的竞争,去拉扯自己的下一代,只是感激有此机会可以反省那些我以为理所当然,必须存在的时光。也许,网下生活真没有好好地被珍惜善用过。

      讨论

      1.你曾经跟“网络新世代”谈过他们对网络的看法吗?先讲讲你认为他们对网络的看法是什么?

      2.你对网络的看法是什么,请讲出五个优点,五个缺点。

      3.找个网络新世代,请他们写下五个网络生活的最大优点,五个最大的缺点

      4.如果你天天上网,请写下你最常使用网络做什么(例如电邮,搜寻)找一个青少年,问他们同样的的问题。比较一下。

      第三章 跷跷板——网上网下的生活能平衡吗

      第三章  跷跷板——网上网下的生活能平衡吗

      真正的平衡,从来不是静止,而是不停地挣扎,在挣扎中不停地前进;真正的平衡,从来不止步于成功的山顶,而是从失败当中一次次爬起来,再往前走……

      平衡的功力

      儿子12岁的生日礼物是独轮车,这东西,又好玩又冒险,听说练习时,没摔过,就没有学会的可能

      号称“独轮车王国”的日本,早知道它的好处,1988年就将这运动纳入中小学体育课程的必修项目,让他们的孩子接受必须失败才会成功的训练。据说,不管你是谁,想驾驭一台独轮车,平均至少要摔一百次。

      独轮车的特质当然不在失败,而在驾驭它达到平衡。但如果你以为独轮车高手就已经完全进入悠游自在的平衡状态,不再有失衡可能,那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独轮车训练出来的平衡,并不是一种永不的境界,而是一个能够在“平衡一失衡”的挑战中,不断动态调整的能力。也就是说,会骑的人,不是脱离了失衡的危险,而是已经接受在“平衡一失衡”中不断调整为常态,并且,他们比一般人更懂得如何在这种挣扎中超越负面心情,享受自由。

      著名亲子教育作家,也是台湾板桥地方法院退休的少年保护官卢苏伟先生,多年来一直大力提倡独轮车,并用独轮车环岛的训练,扶助了许多误入歧途的生命失衡少年,帮助他们重拾对人生的热情和信心。

      透过这个无法轻易学会,但是只要愿意投上时间和耐性学习,就一定可以学会的运动,卢苏伟先生让许多生命失衡的青少年操练了最重要的人生体验:要成功,就必须坚持不断在跌倒中爬起来,再试一次!摔过一百次以上学会的成功给独轮车手建立的真实信心,远远超过现代父母为维护孩子自尊,小心翼翼营造出来的,很棒、很聪明、很厉害,却用手在后面偷偷搀扶的假象。

      我看网络,就像骑独轮车,成人、小孩,没有人能拍胸说,自己一定可以善用其好处,而绝不会被它的负面特质影响。网络世界不是平的,走对方向就可以一帆风顺。它,就如网下世界,有高山、低谷。遇高山你不爬,就得不到它应许的高处视野;遇低谷你不小心,就摔得你浑身是伤。任何人只要上网,都有失衡的可能,但是,我们却可以经由不断地学习,包括从许多失败的经验谷底爬起,终于练就出平衡的功力。

      做父母的我们,如果能把驾驭网络需要的平衡力,看成一种必须不断调整的挣扎,那么,我们就不会轻易抛一句上网可以,但要平衡”给儿女,以为他们挣扎,纯粹是因为还没找到平衡点。

      上网这件事,有平衡点吗?

      期待用一张上网时间表,或一个“家长电脑控制软件就能帮儿女找到平衡点吗?

      别误会,我一点都不反对给孩子排出允许上网的时间表。对年纪尚幼,或是执行能力差的孩子来说,外力的协助有绝对的必要。对一些已经上网成瘾的人,脚跛了,暂时借用拐杖,也很重要。

      只是,就像我儿子学独轮车一样,刚开始,他抓着墙或父亲的双手,的确坐上去了,也往前踩了一段路。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会骑,除非他能够放手自己前进,愿意摔那一百次。

      终于可以骑到绕篮球场一圈,即使如此,儿子的身体仍然落在“平衡一失衡一平衡”的进行曲中,多半时候看来顺风得意,但只要轻忽随时调整,仍然和所有生手一样,立刻会跌到地上。

      我发现骑独轮车这件事,不只让他学习专注,还让他习惯保持着谨慎的状态。娱乐和战斗竟然可以同时存在着,这深深吸引他。

      所以上网这件事若有平衡点,也恐怕就是骑独轮车的那种,不断调整,在挣扎之中维护出来的前进力。在那里,也有娱乐和战斗必须同时存在的景况。

      保持警

      在美国念书,越来越离不了网。

      几乎每天,我不再能告诉孩子说:“关掉网络,等功课做完再开!”因为某一个科目的功课,就是到 Youtube去看个短片,学习记录,或是到某个网站去,接受测试。

      等上了高中,社交网站也是学生讨论功课,为做团队报告跟同学开会,一起准备考试的空间,这不是我们单方面可以命令儿女“没有必要,就打电话,不然请同学来家里!”就能解决的问题。

      连做父母的我们,都会为了查看电子邮件,而不小心踩到链接,而落到“十个你死前不能不去的地方”,或“十ニ种你没吃过会终生遗憾的西点”这般抓住自己眼珠子不放的网站去,拔不出来。何况是孩子们?

      而你当然可以试试“网络禁食”,打定主意一整个礼拜把“脸”蒙起来,不看人也不让人看到。

      空气清新?是!时间变多了?是!但等到了周末,整个人已像去了火星度假,世界安静到让人发毛,不知道主耶稣是不是已经再来了

      上网,就如同坐上独轮车,随时有失衡的可能,因此父母一定要让儿女知道,没有一个上网的方法绝对安全,昨日熟悉的网络途径,可能成为今日的陷阱,去年建立的上网习惯,并不保证今年不会成瘾。

      保持警觉,注意失衡征兆的出现,随时调整,是最基本的上网动作。

      这样听来上网变得好像在战场上奔跑,不小心就会踩到地雷,岂不太累人了?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其实再来看看会骑独轮车的人,他们把自己放在随时可能失衡的状态中,为什么还乐此不疲?

      原来,练独轮车迫使他们的身体、小脑及各部位必须学习搭配合作,体力和智力都接受操练。并且为了承受这样的操练,必须有耐性和受挫力。更重要的,是当他们发现自己可以在失衡的威胁下平衡前进时,驾驭的信心使他们得到一种真正的自由,不是放任无界限地摆布独轮车,而是有节制地使用独轮车。

      我也相信学习正确地使用网络,是身体、情感、心灵都要彼此协调搭配,当身体累的时候,不能由情感扯着继续在网上奔驰;当心灵空间被剥夺时,身体情感要合作先踩刹车。这种学习的过程本身,应该对我们都很有益处。

      但我不会让儿子自己一个人,在昏暗的角落里学习独轮车,任他自己摔,受措,却毫不关心。

      我在,虽然不会老扑过去救;我在,毕竟他才起步,我需要知道他的基本动作够正确,不是任他自己瞎蒙着猛摔。

      你呢?孩子在网络遨游时,你会在吗?

      第三章 充满未知,所以迷人

      充满未知,所以迷人

      似乎很多迷人的东西,都带着一些失衡的可能性。

      孩子有平路不走,就喜欢走在人行道旁,高起矮墙的边缘上,走不快,身体摇摇晃晃,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但他们就是喜欢,因为战胜失衡的感觉一一很刺激,也很有成就感。

      很多青少年都知道抽烟喝酒的坏处,但他们想要尝试,除了同伴压力,其实还有那暗藏的危险,刺激他们想要证明:我可以做,但我不会做过头。

      成人世界害怕的未知,对孩子来说却浪漫,尤其那些从小被保护惯了的孩子,未知,在他们眼中是探索、冒险、惊喜和征服。

      网络,就是这样一个充未知的地方。

      有的人在未知里走迷,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网络成瘾

      失衡的感觉本来是一种身体本能的保护力,每次一倾斜,我们就被提醒:大事不妙了,该调整该改变。失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惯失衡后,把不平衡当成新的平衡。

      把不平衡当成新的平衡去享受,就是瘾。

      我看过一些对已经有严重网瘾的青少年的访问,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有瘾,只认为拥有一种正常的,无害的偏好。

      亚洲这几年扬起网络沉迷的尘埃,有高科技开过的地方,就风沙满天到让人睁不开眼,泪直流。

      最严重的是全力发展网上游戏软件的韩国,十八岁以下,包括儿童和青少年中,高达30%有程度不同的网络沉迷征兆。而中国的状况也挺严重,几年前的估计,就已有将近15%的孩子沉迷网络,到家长完全束手无策的地步,为此,造成了至少有两百五十个戒网瘾中心,遍地开花。

      回顾在2008年中国发布出来的“网络成瘾临床诊断标准”中,曾有一项是用一个人上网时间一天超过六小时周超过四十小时,来判断是否有网瘾。但不到十年间,这标准已经不合用。如今网络已经似河,流到现实生活的每个层面:孩子放学回家后就立即开网,查看每一堂课的功课和成绩要上网;做功课要上网跟同学讨论在网上;找资料在网上;看日历在网上;整理行事历在网上;听音乐在网上;连需要买本书都要上网订购。在美国上学的高中生常态,就是每天到晚上睡前,把网络和灯一起关上。

      生活,不再是网上网下的二分法,而是现实和网络成了左右手,紧紧相扣,时间多寡已经不能直接显露沉溺与否。很多父母都告诉我:“每天电脑都开着,也不知道是在做功课,还是在干吗!”

      根据哈里斯互动的调査,这个世代的学生上网时,53%边听音乐,40%边听电话(网上社交通讯,如脸书、微信、 Skype等),39%边看影片( Youtube),24%边做作业。

      难怪,就因为无法完全了解连于网络的生活实况,当许多父母发现不对劲时,儿女通常都已经深陷无法自拔。

      当然,也有另一个极端,是从第一代网络原住民的父母眼中看过去,儿女那种被“一网打尽”的生活,就是成瘾,没啥好讨论的

      不然是什么?”他们问。

      家里行事历一大堆何必要用谷歌网络日历( Google Cal ender)?有电话不拿起来讲,何必网上聊?有表不戴,有字典不翻,网上的就特别好用?

      什么是网瘾?对这群有意识以来,生活就被网罩住的新世代来说,怎样叫作上网太多?网络生活失衡?

      由于网瘾的专业研究不断在更新,从“网络成瘾”,渐渐改成“网络沉迷”或“强迫性上网”,成天挂网上的人究竟只是主动选择的生活方式?或是无可控制的瘾?随着网络与生活越靠近,这些都越难以划分。

      于是一一也造成身为“网络移民”的父母和“网络原住民”的儿女之间争吵不休

      对孩子的网络生活,我们究竟应该怎样介入和不介入才能够在配合科技脚步的前提下,保护孩子不致将失衡的生活误为常态

      先从理论着手,目前专家普遍同意,网络成瘾者通常会出现的状况包括:

      1.强迫性:不能克制上网的冲动;当父母强制断网时孩子会明里暗里不择手段地达到可以上网的目的。

      2.戒断性:不能上网时出现了身心症状;真的不能上网时,孩子的情绪变得非常焦虑,身体残弱好似生病,甚至吃不下睡不着,无法正常生活。

      3.耐受性:上网的欲望越来越不能满足,所需上网时间越来越长

      4.因为上网,而无法正常生活,无论在时间管理,健康,或人际都受到负面影响。

      观察,交谈,再观察,把以上这些征兆告诉孩子,让他们也学着自我反省。然后,还有更重要的一步,爸爸妈们,扪心自问:我一一是这样的人吗?

      网下生活的失衡

      走出理论,网络问题的根,总是深植在现实土壤中。

      其实多半孩子远在网上生活失衡以前,都已经先在网下生活失衡。

      在记录中国戒网瘾中心的影片《暴走的青春》里,当一个孩子被问到为何如此沉迷网络时,他回答:“因为现实生活里的人都很虚伪!”“我觉得网上的人还真实一些!”

      那话很利,跟他脸上的稚气毫不搭嘎。

      我叹息:这孩子啊!恐怕在网上迷路以前,已是世上某个角落里,蜷着身子孤单地颤抖着的一只被忽略的小猫

      怎样的人会把虚拟世界看得比现实世界更真实?

      难道真的是网络对他撒了个大谎,下了迷药,骗得他头昏脑胀,真假不分吗?

      或者,是他在网下的现实生活里先失去了平衡,才以扭曲的视野,去毫无忌惮地,拥抱虚拟世界的诱惑?

      看起来,所有网络失衡的检测,真的要从网下生活拆解起。

      讨论

      1.谈到自己的网络生活,1到10的沉送程度(10最严重),直觉地给自己一个分数。若有配偶,请他(她)给打个分数。分享一下为何如此给自己打分数?

      2.请孩子给自己打个分数,然后把自己的分数给孩子看,问他觉得如何?

      3.花三天记录一下自己上网的时间。再给自己打一次分数。

      4.再花三天记录一下,你家(大人,小孩)不上网的时间都在做什么?

      5.未来三个月,尝试一件不上网时全家可以一起做的事。如果孩子已经够大,让他们出点子更好。

      第四章 别网我——网络带来更大的自由吗?

      第四章   别网我——网络帯来了更大的自由吗?

      去个营会当讲员,有机会与网络新世代对话,我抓住机会问:自由对你们来说,究竟是什么呢?

      他们抛来一大把答案,但我这头,抓在手中的,只有单薄两片:

      1.自由,就是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2.自由,就是能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但最有料的,是他们的反问:“这样仔细探讨自由,有何意义呢?”

      而最劲爆的,是他们的自我回答:“能透过自由得到什么?这才是重点。”

      原来,自由,在网络世代是一种个人的经验,至于定义,那是液体,随个人的主观而浮动

      曾经,对某些时代的人来说,自由,是一种奢侈;然后,对某些时代的人来说,自由,是一种应该争取的权利;但对这时代的年轻人来说,自由,是一种空气般的基本条件,重要,但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对网络新世代来说,从上大学该选怎样的科系,何时该停止学校的学习,找怎样的工作,找到工作后怎样完成他们分内的职责,都要求极大的自主权自由就是:我的事,我自己掌控

      真的吗?

      自由的滥用

      首先这跟网下父母教养儿女的方式有关。

      网络新世代的父母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在乎儿女自尊的一群人。因为害怕伤害孩子的自尊,他们常常小心翼翼,并且,把宽大到几失去界限的自由,一起给了孩子

      然后才是网络给予运用自由的平台——准确说,网络给的不是自由,而是一个没有界限的空间

      从正面的角度看,这一代因为习惯自由,当他们找到自已的兴趣和想要的东代价去追求时会更有勇气,并且没有牵绊地付代价去追求。

      一位很红的新闻人物最年径的亿万女富豪霍尔姆斯(Elizabeth Holmes),就是一个崇尚自由,并且成功运用自由的网新世代典范。

      十九岁时,这女子决定从斯坦福大学辍学,希望把付给学校的昂贵学费,转为发展医疗保健科技的资金,她想将验血检测个人化,让医疗体系更有效率。霍尔姆斯在斯坦福大学的恩师,化学工程教授罗伯特森( Channing Robertson说,霍尔姆斯很特别,在面对复杂的技术问题时,她常能提出独到见解。而她决定成立公司时,她告诉恩师罗伯特森( Channing Robertson):“我希望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技术,可以帮助全人类。”

      霍尔姆斯做到了,那年,她只有三十岁。

      一般人看见的是这女子的勇气、决心和聪明才干,但其实,在这背后还有一个基本条件,就是自由。

      做梦的自由!

      对从前背负着学历至上,父母期待的优秀学生来说,要拥有从名校中途退场的自由,根本心理那一关就难过得去,就算想要逆流而上,常常会因诸多考虑退缩。而这世代,从网络读习惯了那些不按牌理出牌的故事长大的孩子们,渐渐把这逆向选择的自由看为常态后,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成了做自己的必须途径。

      可惜,并非所有崇尚自由的结果都这么正面。自由的定义在网络世代里因人而异,并且以个人的主观为标准,在一个像霍尔姆斯这样的奇葩后面,有更多梦想一步登天而滥用自由,结果,学业没有完成,也没得着一技之长,最后必须要回家继续让父母养的成年子女,现在仍然成天盯着荧幕怨天尤人。

      络的自由,像无边的沙漠

      我承认,我超爱网络,而且很不好意思的坦白说,以前面对无际的汪洋或登高山往下看所感受到的宽广,都没有在网上感受到的辽阔那么具体。

      我爱那种想到什么马上就可以上网去搜寻的自由,那种可以探问各种问题,不用觉得、太笨、太麻烦、太惹人嫌,又可以随时给好奇心关上水龙头,决定不想再问下去、就可以不要收尾的自由。

      我爱那种家里东西坏了,可以试着到网上去学习如何自己修理的自由;很享受可以自己学着找出毛病,甚至动手修理,不一定要立刻求助于“专家”的可能,虽然,我也因此惹了不少麻,比如有次我真的把整个马桶拆了,结果力气太小,提得起来却无法好好放下,一个不小心就摔裂它,最后,花更多钱去买新的马桶,再请人来换

      我爱那种读了以为是“古人写的好书后还可以跟他见面的自由。那种竟然可以在网上听到他生前演讲的声音,甚至看见他本人模样的惊喜,让我挑战了生死两别的界限,虽然如此偶尔也会经历小小的失望。

      我爱那种世界奇观只要指头动一动就可以到达的自由;我爱能在温暖的房子里,看见雪花纷飞,又在冷气房里看着几乎燃烧的非洲大地的权利,没错,能亲身到现场和在网络里看,当然不一样,但是,对没钱没闲又没体力的人来说,这已是种莫大的幸福。

      我更爱想吃哪国菜,哪道家乡小吃,只要上网,都可以动手自己学着做的自由。如今,网上几平没有找不到的食谱,甚至找得到影音示范教导,即使做出来不见得那么成功,单看名家在 Youtube上做菜,仿佛自己已经吃到了一般,也爽!

      我超爱网络,因为它鼓励人可以不断学习和尝试;网络让我觉得人真的可以有翅膀,飞到天涯海角。

      网络里那种总有路可走的自由,深深吸引着我。

      但是,我也承认:网络提供的自由,有时,就像无边的沙漠,会让人越走越腿软。

      当你走了几天几夜,还是一望无际的时候,偶尔,会怀疑自己到底总共前进了几步?

      善用网络自由

      当一个感人故事未读完,已有另一个感人故事等着,然后,会有另一个感人故事也在沸沸扬扬时,回头审视网下的自己,我问:发生在我身上的感人故事又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写出来?

      当一个创意接着一个创意在网上出现,一个成功的故事接另一个成功的故事在网上暴传,一个好玩的网站接着另一个好玩的网站冒出。回头审视网下的自己,我问:为什么现实不那么新鲜,总是重复昨天的,琐事比创新突破的多太多?

      当叫人不齿的事实在网上被揭露,乘着网络给予的自由可以把心里的不爽全部倒出来,用文字跟着大家叫嚣、讽刺、点赞,感谢着终于因为网络,让自己可以不要上街抗争,也可以抒发正义之声。然后,看着坏人接受干万人指责后,被口水和时间掩护过去。回头审视网下的自己,我问:难道我只拥有抗议的自由,却没有具体贡献改变什么的自由?

      网上网下,我渐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自由的,还是不自由的。

      那孩子们呢,那群已经成年的网络新世代呢?我问。

      在这样无边无际,又无人看守的国度里,谁来教导生在网络世代的孩子们,如何享受真自由,却不迷失在虚晃的自由里?

      又有谁可以告诉他们:得到自由最大的好处不是滥用自由,而是有机会学习尊重自己和别人的自由?

      第四章 没有网络的自由

      没有网络的自由

      我是,越来越不能忍受无法上网,因为少了网络,我就觉得绑手绑脚。

      有问题不能马上搜寻,有事不能马上联络通知,有单子不能马上签名处理,有缺不能马上网上订购,想去哪里不能立刻找到地图,联想到某一道好吃的菜都不能马上找到菜谱,好顺便把食材买回家烧。

      突然间,没有网络,我好像失去了好多自由,变得又跛,又哑,又聋,又瞎,加上一些脑残。

      但幸好我还有从前的记忆,还记得从前没有网络,却有耐心等候;没有网络,却有嘴可以问路,或者绕路;没有网络,却花许多时间咀嚼一本书,跟一个人讲话,到一个地方去采买。我记得从前拥有那种用比较麻烦的方法达到目的,而不会觉得烦躁的自由。

      选择越多,越不自由

      自由是什么?

      这世界仿佛唠唠叨叨地,拼命想要说服我们:自由=选择。越多的选择,就越多的自由。

      打开衣柜,衣服不够多,就少了打扮的自由;打开柜,零食不够多,就缺了吃得尽兴的自由。

      因此有了网络之后,要上餐馆,如果不能上网去搜寻出那一大串餐厅的名字,家里要油漆,如果不能上网去看上百张室内设计的照片,网络新世代就觉得绑手绑脚,失去了选择的自由。

      选择太多的结果,并没有让人真正懂得享受自由,反而,造就了一批必须要不断用删减法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的人。

      生活的力气,几乎都花在选择上面。

      有天我跟孩子说:要回国探亲了,两个礼拜的行李早点打包。

      搭机时间在晚上,下午,我想请她把行李拿下楼摆着、走进她的房间,一团乱,行李箱张大口打着呵欠,里面是空的。她小姐还在网上,荧幕一直在跳动。

      我没好气:几点了?还不整理?早就告诉你了不是吗?”

      她回过头看我,一脸无辜:“我是几天前就开始了,一直在网上找整理行李的最好方法,学了好多,只是还没决定要用哪个方式整理。

      在上机前,行李箱终于闭嘴,我替她捏了把冷汗,不能相信这么简单的事情也需要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去过滤选择。

      但——是的,我们总是买最多功能的电器用品,去吃要色最多 All You Can Eat“包肥”(Buffte,自助餐)。一件夹克两面都能穿绝对优先考虑,即使其中一个颜色自己一点都不喜欢

      于是,谷歌百度都聪明地,偷偷地观察着,计算着你我的偏好,把合胃口的选择谄媚地秀在我们的眼前,好让我们觉得自由自主,忽略了荧幕的框框正把我们像遗照一样锁在里头下不来现实里活

      开罗的玛姬妈妈(ama M aggie)原来拥有太多选择,身为一家公司的高级主管,又在大学里当教授,她穿着欧洲的高级服饰,拥有爱她的先生,两个可爱的孩子。金钱、地位、学识、她想要去的地方、想要买的东西、追求的理想似乎都等候着,随她挑选。

      但,她却丢弃了世界捧着任她挑选的万物,为了走进所信仰的上帝给她的生命呼召,将自己的大半生局限在垃圾场里,用最简单的生活次序,活出一个在爱中大有自由的人生。

      为了得到献身给垃圾堆孩子的自由,她甘愿活在一个物质、时间,甚至社交都非常受限的现实里,舍去了一个正常人配得的大部分选择。

      特蕾莎修女只有两件修女服,到八十岁,她都坚持每天自己洗衣服。她不需要去百货公司买衣服,不需要找饰物搭配,不需要为不同的鞋子选择皮包,不需要送干洗,或站在洗衣机前研究这衣服到底要怎么洗,该按哪些钮,使它的力

      道刚刚好。

      她,失去了如何打扮自己的诸多选择,但是她得到了拥抱贫苦伤痛的自由。

      其实,连在艺术和文学创作范畴里,限制选择,也成为通往更大创作自由的先决条件。许多伟大的文学艺术创作者,往往都守着非常单调,重复性的生活作息,规范热情最可靠的方法,就是规范时间。

      诗人奥登认为像军事行动般精准的生活,对他的创造力有其必要,是驯服他自己时间表灵感缪斯的方法。

      村上春树在写小说时,总是晨四点起床,连续工作五六个小时。下午他则用来跑步或游泳(或者两者都做)、办杂事、阅读、听音乐,晚上九点上床。

      要拥有真正自由的人,是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去做选择的人,而不是倚靠很多的选择来让自己“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当中找到自己到底要什么。

      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

      每次上网随便输入一个字,就跳出数不尽链接可以选择的资讯世界,到底是叫我们更自由,还是更动弹不得?

      我有点害怕,习惯网络的孩子们,会不会长成一个内在越来越没有弹性的生命?因为太多选择,变得只会拼命摇头说不要不要不要,而当眼前没有选择的时候,却无法思考出自己的“yes"到底是什么。

      还有,网络世代的人从小所经验和习惯的自由,长大后,不一定在现实里面还能够延伸,但是当他们习惯从外面找自由的时候,里面反而就更不自由,只要环境给他们一些框架,他们就很痛苦。

      朝九晚五的要求太死板,非去办公室不可是勒住创意的脖子,同样的工作环境待太多年会烦躁,不够刺激会让人窒息。外在的选择越多元化,人的适应力似乎越薄弱。

      感谢网络,给了我们下一代更多的选择,但心若不强大,选择越多,只会让人越受捆绑,越被动。

      强大的心,会有归属感、价值感、安全感、被接纳感能够有选择不犯罪的能力,那样的心,才会有真的自由,去享受属于它的上好选择。

      科技文明不能塑造出这样一颗心,真理却能。

      我们的孩子必须懂得真理,让真理保护他们的心,生命才可能在诸多选择中奔驰。

      就是那句话,有没有网络的世代,都如此洪亮:“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

      讨论

      1.你认为网络改变了自己什么?

      2.这些改变有什么好与坏?

      3.如果有一天网络消失了,你觉得自己生活上最大的缺失会是什么?

      4.去问问周遭的网络新世代,每一天,他们平均要上网问多少问题?如果没有了网络,他们怎么得到那些问题的答案呢?

      5.因为网络,你得到的自由比较多,还是失去的比较多?

      第五章 转弯处——面对网络带来的改变

      第五章  转弯处——面对网络带来的改变

      从无到有。

      从前每次听人讲说没电视的日子是怎样过的,我都会感觉不可思议,偷偷想着在那样的“古代”里,人到底怎么活

      当时,我喜欢听他们说邻居有人买了村子里第一台电视后,那个家庭怎样变成孩子世界的中心。每天,村子里的孩子们怎样等着可以进到那个家里,望着那个神奇的屏幕发呆,然后黏着依着,要那家主人两三次赶,才舍不得离开的情景

      我更喜欢听他们讲自己家里终于买了第一台电视时,又是怎样兴奋到晚上睡不着,偷偷下床去摸摸电视,因为就怕明早醒来,客厅其实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边听他们诉说那种从无到有的经验,我总是又羡慕又嫉妒。因为,那改变代表的,不只是一个新的科技玩具诞生,而且,是整个生活习惯的刷新。

      所以当1999年即将消失时,最后七天,我莫名地紧张兴奋和骄傲。

      终于轮到我了!我拍拍自己的肩膀,历史上有多少人能跨过一个千年

      上回,是一千年前的事,多么难得!于是,二十一世纪来临之前的最后一个夜,我无法入睡,只想好好见证这个奇妙的“进入”

      可惜那个数字上的更新,并没有带来实质剧烈的变化。我又庆幸,又失望。

      网络的诞生

      直到多年后,再有机会从父母的角度开始思考网络,我才惊觉,自己早就见证了一个更大的,从无到有的奇迹。没有网络到有网络,我经历的,不是一些生活层次的零碎改变,而是全面,翻天覆地的更新。

      不用等到数十年后回首,才感到恍如隔世,对90后出生的人来说,网络已经是从上帝创造天地时,就顺便创造的东西,他们觉得不上网的人活在土下面,不活在上面。而网络新世代们,更完全没法想象:这个世界,曾经没有网络。连我们这些网络新移民,渐渐都忘了:有问题不需要上图书馆查资料,到新的地方不用买纸地图,这,不过是近十几年才有的奢侈。

      有句俗话形容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可是人翻脸之后,我们还记得很消楚那人没翻脸以前的模样,但网络让这世界翻脸之后,我们却很快就淡忘了没有网络的从前的世界,其实不是一个太遥远的国度。

      1990年,全球互联网(万维网,WW)刚向着世界睁开婴孩惺松的眼睛,起初,一张脸清纯到只有文字,要在两年后,网络出现第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女子喜剧乐队CERN女郎( Les Horrible Cernettes)的照片。三年后,网络对外公开,才可以让所有人自由免费运用。

      我记得亚马逊网站( Amazon.com)1995年7月的登场,这个网站卖出的第一本书,是道格拉斯・侯世达( Douglas Hofstadter)的《流体的概念和创意类比:计算机模型的基本机制的思路》,被一位名叫约翰温菜特(John Wainwright)的电脑科学家购买。

      当时,人们对网上购物仍存着很大的保留和怀疑。“谁会摸不到东西就先付钱呢?”周遭长辈们严重警告,并要我们等着看人上当。但我们等到的,是许多还在花爸妈零用钱的年轻孩子笑嘻嘻地说:你看,我可以不出门,就买到便宜又大腕的产品。

      然后,不单有牌子的公司把产品放在网络商店里卖,更疯狂的是,连个人的旧东西都爬上了网站。1995年9月3日,拍卖网( Auctionweb)正式上线。就在这个平台上,销售的第一件商品是一支残破的激光笔,它的卖出价格是14.83美元。

      这一一更使人抓破头皮了!连公司的影儿也没有,就凭天涯海角那一个未曾相识的人,在虚拟空间里留下一两行文字,一两张照片,还是用过的货,就想要赚到我们口袋里的钞票?

      是的,是的,而且不只买卖东西,连婚介事业也在差不多时间登上网站去开店,1995年,美国最早,最大的交友网站 Match.com诞生了。这些,都是近二十年内,打入人间的玩意儿。

      买卖也好,约会,找对象也好,仔细想想,如此探测隐私的活动(不管是金钱或是关系),在这样一个互相猜疑的现实世界里,竟然,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就夺取了这么多人的信任。

      当然,总是年轻人先尝试,中年从他们肩膀后面边唠叨边观察,老人家嗤之以鼻。然后,中年人渐渐坐下来,偷偷尝试,最后,是老人家虽然仍坚持到商店看到产品才肯把钱掏出来,却边买边跟商家吵着“人家网络卖什么价钱,你们怎么贵这么多”,回家再跟邻居老李说:“看年轻人说这东西在网络便宜很多啊!我们老的就是不懂怎么上网买,只能去店里当冤大头!

      1996年免费电邮( hotmail)出现,我也记得大家还在悼念写信贴邮票的日子不再,感怀一年一次的生日,因电子卡的出现,而渐渐收不到纸卡片。没想到,2004年的脸书上市,即时通讯( Instant message)这一波浪打来,很快、就把时髦的电邮转化成太正式,专属“爸爸妈妈老一辈”用的沟通模式。

      网络带来的改变

      从无到有,所带来的改变太快时,会让还对“无”的记忆念念不忘的人感到心慌。

      1998年,谷歌这公司还窝在车库里,以试验版(Beta)出现,这不是网上第一个搜寻引擎。我完全记得自己尝试谷歌时,那种“有就好”的心情。本来嘛,以前到图书馆去半天,能找到一点合用的资料,就已经不虚此行,那么,网上随便输入几个自认为的关键字,还期待能找到什么呢?

      但一一又是来不及惊喜。如今从个人到朋友圈到学校公司,只要一有问题抛出,下一个动作就是全低下头去一谷歌一下(国内就百度一下)。

      每个“网络原住民”的身子里多了一条神经,就叫作谷歌反射神经( Google reflex),五花八门的问题,从最实用到最理论,已经不用考虑,直接找谷歌就对,这不是习惯而是反射动作。

      世界第三大热门网站 You Tube创始人是查德・赫尔利( Chad Hurley),陈士骏( Steve Chen)和贾伟德·卡里姆( Jawed Karim)。他们在2005年的2月14日首次注册了域名,然后窝在一个车库里为 Youtube的发展奋战数月。同年4月23日下8点27分,在 Youtube上发布了第一个视频,名为“我在动物园” Me At the Zoo。在这个十九秒的视频中,卡里姆站在圣地亚哥动物园的大象前,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它的长鼻子。

      自创立以来, You Tube已经成为视频媒体网站和在线视频的代名词。它每天的访问量可以达到三十亿,仅次于脸书和谷歌。因着视频网站,许多人不需要到好莱坞也能隔夜成为爆红明星;也因着视频网站,许多有才气的创作型歌手得到千万人肯定;更因着视频网站,社会上许多不公不义的黑暗角落被大灯照耀,哭声被听见。当然,也因着视频网站,一些人的隐私永远在世间流传,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悲剧。

      改变太快,快到让来不及思考改变了什么,或者改变的意义是什么,只能一窝蜂地忙着适应。想想,网络入侵还真是不流血的战争,连论说成功失败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翻盘接收。

      如今我坐下来,喘口气,周遭已是满满植入谷歌反射神经的孩子,他们随时发问,随时找答案,随时,都在网络提供的一大堆资讯链接中沉浮。

      这样好吗?

      我要问得更详细一点。

      讨论

      1.“你对改变”的态度是什么?

      a.静观其变,但自己不会马上跟进

      b.一路拒绝到不能不变。

      c.边试边评估。

      2.请让你的孩子回答上面的问题,与他们分享你的答案并讨论其利弊。

      3对新科技产品,你会尝试理解吗?为什么?

      第六章 我敢问——因为网络,我们敢于发问

      第六章  我敢问——因为网络,我们勇于发问

      如果一个人不想问问题,或者根本没有问题,那么答案对他来讲,就意义不大。

      又或许,当我们眼前堆满了太多答案要吸收的时候,里面原本存在的,那一小烛发问的渴望,很快就被压过熄灭。

      标准答案

      从三种教育文化中成长,再亲自带大三个孩子,这一路,我特別敏感于不同教育文化对孩子学习生涯中留下的疙瘩。

      华人教育磨塑出来的人,都对答案有一种近乎焦虑的倚赖

      在家里,父母想办法要把他们认为的标准答案从小灌进孩子的脑子里,叫他们牢牢记住,并且遵守。到了学校,老师也有一大堆答案,要我们虚心领受,还要背写。

      当人把一本书给我们,或带我们到图书馆,书店,叫我们要多看书的时候,其实另一种说法,还是叫我们好好去接收答案。

      从“谁知道答案”开始,到把作业填满答案,到把考古题当宝贝,渐渐,好学生的身份,就由一张漆满标准答案的墙拱出来,仿佛刀剑不入。

      直到入了社会,发现人生无法用答案一路保证下去时,才惊叹:原来不懂得问问题,可能是更大的悲剧。

      被点燃的求知欲

      对比之下,西方教育的确更鼓励求知,进行批判性思考后,学生能问出好问题,老师回报的,往往是眼中闪亮的光芒,而非疲倦不耐烦的表情。

      于是,在家教育的那几年,我也想打开孩子的生活和知识广度,让他们奢侈地问。但很快我又发现:虽然,增加他们观察体验的机会,可以勾引出他们的好奇心,却不一定就能刺激他们积极求知。因为,当孩子开始问问题的时候,是否能得到答案,并且得到答案的过程是否有趣又有效果,会决定他们是否有动力想要继续问下去,还是停留在表层的好奇就行

      传统学习方式,除了上课,经验,就是读书。

      有什么不懂想到要上图书馆,或是要翻书,翻半天还不见得查得到,就想算了。比方想了解暖化,得孩子去图书馆找书,好不容易找到一本有图片的书,通常也画得不怎么样,文字的描述又很枯燥,原本兴致勃勃的孩子几经波折就想算了,下次还是别轻易发问,免得招出后面一堆活要干。

      感激网络搜索引擎,因为可以很快得到答案,就会有种正面效应出来,当下回好奇心再被激发时,孩子就有自信可以试着去找出答案。

      感激网络搜索引擎,点燃了孩子们的求知欲。在家教育那几年,每次孩子问问题,或者讨论到某一个主题,我会请他们先上网査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归纳出一两个可学习的资讯来源去详读,并作笔记。

      记忆犹新,儿子在课本上学习光合作用时,原本怎样都记不住内容,也讲不清楚程序。没想到 Youtube上找到的“光合作用饶舌歌”播放几次后,竟让他轻易地搞懂了这学问。

      再说一次,很感激网络搜索引擎,因为主动求知之后得到的答案,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们也因此勇于一次又一次地在车上,餐桌上,沙发上,走路时,天南地北地讨论,发问,并且当场求证。不再抱着从前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求知方式,讲到什么先热闹一场,但终究想到要去找解答的过程那么麻烦,就不了了之结束。

      迷失在网络里

      研究脑神经学的专家讲过,成功的经验对孩子的影响不只是心理的,更是大脑的,如果一个人老是在失败的经验里面,你讲再多鼓励的话都不见得有用,只有让他有机会经历成功,他的大脑才会渴望下一个成功的经验,促使他为此努力。网络鼓励人求知,是因为他提供快速的满足感,求知后能够快速得着答案的经验,自然激发人更想要求知,这对大人和小孩都是一样。

      但一一在“我敢问”这姿态满天飞的几年中,有一些状况压在底,蠢蠢欲动。

      搜索网站在鼓励人问问题的同时,也因他们提供的是麦当劳式的立即满足,让人习惯停留在肤浅的了解和答案,这与拿一本书起来,好好地读完,因此获得深入、全面的探讨是两回事。

      我注意到,搜素引擎发动声震耳欲聋的世代里,大人先是惊讶于现在年轻人怎么懂得这么多!但如果跟他们再仔细聊深一点,就会发现,单靠上网学习,我们懂的多半是片面资讯,很少是完整知识,更稀少的,是真正的学问。

      而那些透过深度阅读所酝酿出来的生命反思和启发,则更是少之又少。

      网络的超链接生态( hyperlink),虽然让我们可以从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下去,但是因为他本身是网状型的链接,而不是直线型的链接,很容易让人在问的过程里,渐渐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问什么,或忘了当初到底想问什么。这和阅读一本书,作者必须要有清楚的中心思想,并且照着一个主题清楚发展肢干完全不同。

      结果,网络世代的人敢问,却在一路猛问的途中,容易迷路。像一个找路的人,因为沿途景致太精彩,遇到的人太有意思,耽搁了回家时间也罢,就怕到后来忘了自己从哪里来?到底要往何处去?迷惘!

      讨论

      1.网络是你目前寻找答案的主要平台吗?还有什么其他方式可以求知?

      2.请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记录一下自己到网上求知的次数(包括查字典、天气、机票价钱…)。写下每次求知后的满意度(从1到10,10最满意)。把这个经验跟周遭的网络新世代分享,听听他们的看法如何?

      3.网络怎样影响你的阅读生活?你觉得自己读得更多?还是读得更少?

      第七章 自己学——因为网络,我们可以自学

      第七章  自己学——因为网络,我们可以自学

      “墙中洞”实验

      大半生,他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学习。

      怎样的学习,能叫年幼的生命丰腴起来?

      怎样的学习,能让教育不再是从学校发出的一声声怒吼,令人不得不听从,却很被动,而是心灵的声带里自然哼唱的,一首快乐的歌?

      每天,当苏教授走进校园里,被那些青春、有优越感的大学生包围的时候,他总觉得眼前另有层玻璃,不断地反射着自己背后的影儿。那是一墙之隔外,那些肮脏贫穷的小孩的模样。甚至,连自己的鼻孔里,仿佛也留着贫民窟标志性的酸臭味。

      身为教授,他有时却痛恨学校这“东西”!

      真的,学校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决定一个孩子能领受多少教育?学校是什么东西,现代人竟允许它垄断了教育之后,也间接地命定了贫富孩子的天地差异的一生?

      这天,被书本环绕的办公室再也关不住他了,苏教授圆嘟嘟的脸上洒了孩子的金粉,零零碎碎,但只要在阳光下就特别跳跃生动。他站起、坐下、出去、进来,很多次。

      整个世界像有一锅什么,正在火上,悄悄等候沸腾。嗯,一个玩笑似的实验正在这位教育技术学者的期待上加温。

      1999年,印度德里的教授苏伽特・米特拉在自己学校办公室旁边的贫民窟围墙上挖了一个洞,偷偷地塞进了一台电脑,那道墙的另外一头,是个贫民窟。

      天亮了,贫民窟的孩子们像平常一样在缺乏中醒来,为着新一天的温饱而挣扎,但是,他们也像一般小孩子一样好奇地探索着世界的新物,天真地游戏追逐着生存的乐趣。

      不久,有一团云在孩子当中凝重,许多头同时往一面墙挤去。

      上钩了,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好奇地彼此对:“这是什么?”

      “我可以摸吗?”

      “放进去的人说可以摸。”个子特小的女孩细声地说,但她始终把手背在后面,渴望有人够胆去碰。

      果然,一只黝黑粗糙,有道齿痕的手伸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这一伸手,是探向另一个世界。

      熬了八小时之后,苏伽特・米特拉等不及要去采集实验结果。远远地,他看见电脑屏幕前的景象,已感到心跳正在加速,越靠近,他发现自己必须一再刻意吸口贫民窟的空气,好让那酸臭向自己证明,真的,这里真的是贫民窟,孩子们从来没碰过电脑,没上过网。因为,八小时之前,那群没上过课,没看过电脑,更不可能有人教他们使用鼠标的孩子,现在竟然自己学会了上网,而且操纵自如。

      教授把实验告诉自己学校的同事,一个教授说,可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刚好路过,就教了其中一个孩子,然后那个孩子就再教会其他的孩子。

      他想也对,但不甘心,于是,他到三百英里外,最穷最苦的贫民窟,而且方圆一百里绝对没有人懂电脑或英文,再找一面墙,挖一个洞。

      几个月后,那些没学过外语的印度贫民窟孩子,不但学会操作英文版的电脑,学会上网,而且还告诉他:“可不可以换一台终端机速度跑得快一些的?”他吓一跳,这些连学校都没得去的孩子怎知道终端机是什么东西?还有,跟没受过教育的家人讲土话长大的他们,英文怎么讲得那么好

      网络教我们的,谁叫你的电脑里面都是英文,我们不学怎么玩GAME?”孩子们说。

      教授不信邪,一不做二不休地,在印度四十多面墙上挖了四十多个洞,结果都很类似:不用学校,不用老师,孩子们不但自学操控电脑和上网,还得着更多从网络获取的知识。

      苏伽特・米特拉( Sugata Mitra),是英国纽卡斯尔大学教育,交流和语言科学学院教授,人称博学教授。2013年,他因“墙中洞”这个实验所做出来的研究报告,而得到美国 TED PRIZE年度大奖,之后他的理论在识字率和教育上,被广泛探讨和应用。

      他用得来的一百万美金奖金去推展云端学校,立志向世界证明:当没有老师在旁教导的情况下,孩童透过网络,就可以自发学习,并和周遭同伴分享知识,甚至小孩教小小孩,互助传承地把知识扩散出去。

      此实验在各地屡试不爽后,米特拉教授更笃定相信:在穷乡僻壤,只要能让孩童上得了云端,他们就能获得学习成果。

      他的实验引发了“未来学习新纪元”( Future Learning)的“网络自学论”,认为孩子们在群体中,透过网络,加上一点情感鼓励,能学习到的知识比去学校上课更多,更有效果。

      从前人把阅读书本当成学习、求知的必要途径,而现在,网络上已经提供给人一百年都读不完的资讯,并且,还提供了各式各样精心制作过的学习途径和工具。

      那,书——还有人在读吗?

      学校——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认为这样的冲击不是坏事,这给我们一个机会去问网络时代来临后,教育是什么?阅读除了求知,还有什么?

      自学论

      我是个“自学论”的拥护者,不但相信孩子可以自学,而且我也认为:懂得自学的孩子,才会真正活到老,学到老

      当年出国成为小留学生得着的第一份惊奇,就是西方国家学生和老师之间,那种没大没小的互动关系,跟华人传统里,学生对老师的敬畏,差别很大。如今世代变迁,也许现在东西文化里的学生都已经不那么怕老师,但在学习上,华人学生对老师的依赖照旧,而且越是成绩优秀的学生,越对“有人教”这事看得很重;如果学校老师不会教,或教不好,家长一定急着找补习老师代替“教”,仿佛没有人教,孩子就一定没有学会的可能

      然而现实人生,并非每个陌生的角落都有良师驻足等候多半,是蛮荒一片,需要自己披荆斩棘,边走边开路。找不到好老师就没法学,或学不好,这是学校教育生下的畸形儿,不该是常态。无奈,当升学考试成为大家共同的进度时,往往学校和家庭都无法给孩子充分的时间和容忍度,去熬自学需要的缓慢过程。

      那年,我家私塾开张,我就决定要破除“老师没教我不会”的恶咒,改变原来学校教育强设定在孩子生活里的节奏,积极训练孩子在接触新的知识时,成为第一个主动打开书本去研究、学习、思索的人。自己,则站在后面,以鼓励和引导孩子如何自学,为主要使命。

      进入,观察,收集资料,探索,寻求向导,研读,请教老师,是我设定的自学七步骤。

      先进入,是鼓励孩子养成习惯不怕接触陌生的领域,抱着积极好奇的热诚探索。

      观察,是初步了解自己进入的是怎样的知识领域。

      收集资料,是寻找学习的资讯。

      探索,是从资讯中建立概念,筛选出有兴趣或值得探讨的内容。

      寻求向导,是请教有经验的人给自己一个导引,让自己能调整自己筛选或增添学习内容。

      研读,是深入去了解前面步骤筛选出来的资讯和知识。

      最后,才针对一些疑问请教老师指引。

      从学龄前的孩子到成人,其实都可以透过不断操练这七个步骤,慢慢建立起自学能力。

      观察自己的孩子走过这路,深刻体会到:自学的目的不单只是学到许多知识,更是他们培养耐心,建立信心,冒险勇气,忍受挫败的途径。

      感谢网络,在有心建立自学力的私塾里,成为一个重要的推手,提供了我们观察,收集资料,寻求向导,甚至请教老师的多种可能。

      但网络终究不是学校,而是许多资讯的仓库,虽然我的私塾弟子们曾有两年时间注册成为不同网络学校的学生,但在网上上课,如果只是把学校的模式搬到虚拟世界,改为在网上教室里,读课本,接受考试测验,并不能真的建立自学力。

      相反地,孩子们都告诉我,网络阅读和学习虽然非常多元有趣,可是很难深入,他们不断在知识当中浏览,跳跃,马上学习,马上测验,效果仿佛不错,又可以不用像在课堂上要等大家的进度,似乎很有效率。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却发觉:网络学习的内容,似乎只停留记忆和脑子的表面,过后,常常有“好像知道,又好像知道得不深的困惑

      一向喜欢读书的他们曾告诉我,若是读完一本书,他们会去回想那本书的内容,甚至,从那本书的内容得着启发,去想更深的东西。但是网络上读过学过的,忘得特别快,而且好像也就只是停留在“知道”的层面,并没有思想上的满足感。后来我改变方式,让私塾弟子一面从网络收集资讯一面找相关的书本,让他们深入阅读,并且做笔记,他们马上发现到“扎实的学习”又回来了

      讨论

      1.在自己的社交群体上(微信群、微博、脸书)征求大家推荐一下很有教育性的网站,一类给成年人,另一类给你的儿女,或是同学,同事,这个月花点时间去认识那些网站。

      2.去问问认识的网络新世代,看他们是否同意苏教授说的网络自学论?记录下正反论点。

      3.你修过网络课程吗?免费或收费的都可以,效果如何?若从未修过,是否想要尝试?

      4.你对“网络家教”的看法如何?

      第八章 在一起——为何他需要一直挂在网上

      第八章  在一起——为何他需要一直挂在网上

      挂脸书的少年

      在那个屋里书架挤爆,就是少了一本脸书的年代。一回,有朋友因事外出,把假期中的青少年放在我家。虽然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毕竟不是他亲妈,无法盯着管,我看他书包拿来了,乐器也斜躺在一旁喘气,可是大半天过去了,他只肯坐在沙发上,不移动。

      当然,腿上是电脑。

      熬到傍晚,我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站到可以确定看不到他电脑屏幕的距离,谄媚地问:“网上有好多很棒的网站我也很容易上瘾,你都看哪些网站?跟我分享一下,让我也增长一点见识——我相信你们年轻人知道的,一定比我更多更先进

      他的眼睛迅速且吝啬地瞄了我零点一秒,露出个顽皮的微笑(不确定是对我,还是对屏幕里的人),继续盯着电脑说:“喔!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音乐视频网站

      “但是,你看了一天的电脑,总有几个不错的网站吸引你吧!还是你都在打电玩呢?”我不放弃地,黏哒哒。

      不晓得是否被我话中的妈妈味呛到,他皱了下眉头,答:“我这一天,除了听音乐,只在脸书上,哪儿也没逛!”

      “脸书!喔!阿姨早听说了,只是没上过,脸书一一真的这么好玩啊!真想试试!”我边夸张地讲,边向他的电脑靠近

      突然他啪一声!猛地把笔记本盖上,站起身。

      我心扑通大震,想这下子惹火少爷了,结果,他只是移个位子,让我可以坐在他旁边。

      “算了,我朋友都去补习了,没人在脸书上,阿姨,我还是跟你聊天好了!”

      接下来,我们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健谈的他,兴高采烈地跟我分享他的脸书心得,和脸书糗事,还有他的志向,将来……讲什么我全忘了。但他的表情一直留在脑海中,因为,我老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过类似的表情……应该不是想当年那种,我们不同时代,我的记忆中,不该存有任何上过脸节的表情

      社交的需要

      英文“ Hang out”这个词,听起来就有点吊儿郎当的感觉。找字典,解释也说是一种不正式的聚集,或是打发时间的聚集。若文雅一点描述这字,我会说是把时间挂在空中随风吹,所以几个年轻人 hang out的画面,就像外头晒衣架上一排衣服,在风中吹得随意起舞。被一根竹竿控制住的自由自在。

      年轻时,好像特别需要这样的时光。青春的心太轻,又总是有荷尔蒙的情绪湿气缠着,老塞在抽屉,会发霉发臭随意丢,又容易染到脏,所以用一根竹竿统统把他们连在一起,让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摆动身段,实在很必要。

      人到中年,时间如钞票,得来不易,要用就一张一张数,等入了老年,时间成掌中纹路,拥有,比能不能用要有意义。但青春少年时,时间如沙,随手抓就一大把,从指间滑落还觉得爽,因此,很多父母长辈每次看孩子跟朋友在起闲聊消磨时间,就犯嘀咕,认为 hang out就是厮混,浪费光阴。每次被孩子要求去跟朋友在一起,非问“干什么呢”不可。如此,孩子当然精明对抗,特爱用做功课或讨论社团工作为他们的社交包装纸。

      其实跟朋友在一起,本身就是目的,哪还需要什么目的呢

      成长岁月,最重要的功课之一就是跨出自己,学习在人际关系上,独立,又合一,这也是预备将来在更复杂的社会网络上攀爬适当,不会成为老掉到地上的蜘蛛。

      从小,还在父母的眼界里,孩子在公园玩时,若看到别的小朋友,会想过去跟人家玩,那就是开始边吐丝边学着在家吐出来的丝上走路;到了青少年,小小一片网的经营摸索着哪一条丝可以重重踩跳,哪一条丝要轻些,慢些,踮起脚尖走,哪一条丝干万要绕道走,这是从自己的世界走入别人的世界,再从别人的世界回看自己的世界,是认识别人,也是认识自己的重要过程。

      自古至今,这种编织人际网络的渴望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随着世代更迭,改变了应用模式。

      以前,孩子放学回家都是走路,就跟邻居同学边玩、边聊、打打闹闹。回家赶快把功课写完,随时到别人家串门子串到天黑,是最普通的社交活动。那时候的孩子,不必为社交定计划,给理由,或者安排行程, hang out,随时都在发生

      慢慢地,人和人住得远些,交通工具多一点,相处机会也难一点。但有了电话,小女生会抓着话筒聊个没完,等放假时,会约着去公园玩,去图书馆做功课,逛街,吃东西,看电影。还记得“笔友年代”吗?未曾相识的远方,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在远处伫立着,等候,把自己的人际探索延伸、扩大,到眼晴看不见的地方。

      进入更“发达”的时代,网自动扩展了,但丝线之间的空隙更大,见面的时间更少了些,孩子不愿为电话占线被唠叨,还好有emil的免费通讯

      而自从即时的社交网络开动之后,大人看着孩子一个个全“挂”上了脸书,微信和其他即时视频网,都皱起眉头愁着孩子被网络吸走了。

      仔细想,吸走他们的到底是什么呢?

      青少年上网,除了看 Youtube视频、听音乐,多半时间都挂在社交网络上,无论是用文字交流,互传可爱表情,或是即时影像,甚至,只是一起打电玩。吸走他们的不是网络,而是跟人在一起,有机会表达自己,分享喜怒哀乐的社交渴望。

      成长中的连结

      无论生活形态怎样变化,无论孩子的个性如何,成长,都要透过连结;由连结他人,带自己超越感受得到的世界,也由连结他人,试图摸索出自己站在世界的位置。

      不管是一群孩子在村子大榕树下吹牛,或是窝在电脑前跟脸书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互动;不管是跟闺蜜谈心;还是跟陌生人交谈,连结,是一种探索生命的重要途径,尤其进入青少年阶段之后,在想要做自己,又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困惑中,跟人连结,给我们一种走吊桥的刺激和满足——虽然摇摇晃晃,但总是个到达彼岸的机会,也透过这过程,我们体验如何平衡自己,才能安稳地往前走。

      第八章 吸引他们的是友谊

      吸引他们的,是友谊

      “多数青少年不是被科技工具吸引一一真正吸引他们的,是友渲。在他们眼里,这些科技工具之所以看来那么有趣,是因为它们的社交功能强大。”身兼微软资深研究中心学者和纽约大学研究助理教授 Danah Boyd如此说。

      高科技的世代,并不代表他们迷恋的目标就是高科技。事实上,只有非常少数青少年是因为喜欢电脑所以上网,喜欢手机所以用短信。

      我的青少年成长期,刚好就落在有电脑没网络的岁月里,那时周遭同伴,因为爱电脑而用电脑的,就是那些将来要念电脑科系的学生,剩下的大多数人,用电脑纯粹是为了学业所需。难怪现代孩子会发现,他们的爸妈尽管电脑用了几十年,仍然只拿来当打字机,了不起记个账,其他功能毫不熟悉。

      但在取笑父母的同时,多数年轻孩子也正用同样的模式去接触新世代科技。如今很多爸妈常认为自己的孩子精通电脑手机,对电脑3C产品疯狂,不断要买最新的货,怨声里,其实淌着甜滋滋的得意:“看!我孩子多聪明,对科技这么懂

      但一一是吗

      坦白说,多数爸妈恐怕是被现象哄骗了,而自动举白旗认输(这种“输”,当然,又掺杂着一些莫名的虚荣感)。就像从前孩子为了跟邻居玩得学会打弹珠、跳房子、拌家家酒,多数孩子的“懂”科技,也只为了想要眼周遭人连结一起探索世界的宽广。

      身为一个被家中青少年不敢小看的“ high-tech mom(科技达妈),我曾多次谦卑请教孩子有关网络、脸书、手机的问题。结果发现他们的“懂”,实在非常片面,通常都是实用性的片面懂得怎么用,并不了解背后的道理。

      说穿了,就跟我们当初用电脑差不多,说很会,其实只会文档打字,并且是最基本的文档打字个一微软文档软件( MS Word)用了大半生,功能懂不到五分之一,现代青少年对科技的懂,也只是每种APP或社交网络的常用按键和流行的掌握,并不是真的精通其工具功能。

      专家证明了我自己小小的实验,在广泛调査统计中发现,青少年的“懂”科技,只是社交连结的副产品:通常在一大群人当中,只有少数真正对科技有研究精神的青少年领先学会,其余多数人都是在与朋友社交过程中彼此学习,教导,彼此拉拔,把整群人带上流行的前端。青少年真正厉害的不是电脑网络科技,而是同侪间的模仿。

      所以正在流行什么APP,什么社交网络,或是怎样的科技产品,他们也许比爸妈先进。为了“朋友都在说”,“朋友都在玩”,他们会很快受同伴推挤,进入科技行列,这是真的。若要因此下结论青少年很精通网络和相关工具,说网络原住民就是那些天生热爱并擅长高科技的族群,我想倒不如说,因着高度的社交渴望,他们用最大的意愿和热诚,付代价去学习和被影响。

      说他们天生擅长高科技,倒不如说他们必须倚赖高科技,来达到社交功能。所以学了该学的部分。

      真的吗?

      望科技摇头的父母质疑:如果青少年的目的是在社交那为什么要隔着电脑屏幕?或是利用手机传讯?面对面不是更直接,更热络?身体相近不是比空中透过文字视频呐喊更能满足连结的需要?

      问得好!问得太好了!

      如果你去问青少年,跟朋友在脸书上聊天,或一起去逛街,看电影,你选择哪一个?

      如果你再问:到朋友家一起打电玩,和在网上跟没见过面的朋友打电玩,你选哪

      在学校成为一个大受欢迎的人物,和在网上成为千人点赞的网络红人,你选哪

      爸妈们?你们认为孩子的答案跟自己的答案会一样?还是不一样?

      没有选择

      如果我说,我们的孩子对社交方式根本没有选择,你会同意吗?

      现代孩子真的够忙。

      若不是儿子有社交能力障碍,逼得我必须仔细打开他的社交地图考量,还真的不晓得,原来孩子们的日子过得如此密不通风

      美国够好了,早上八点四十五打上课钟,下午一点五分就下课钟响。简直让亚洲父母羡慕到不行。可是真相呢?放学后,父母上班的去课后辅导,妈妈在家的幸福点,是可以回家,但先别偷笑,就算是我这种坚持孩子不上课后辅导,不补习,连周末中文学校也省了的怪妈妈,自己孩子有空,别人家的孩子也没空。

      大家除了功课,还有球队,才艺课、乐团,一堆活动,练习,年纪越大越密,周遭的高中生,好多三餐都在车上解决

      忙,忙,忙。(但住在美国的我又怎忍心对着中国,韩国的孩子说这个字呢)

      你不能想象的,现代孩子的忙。

      前阵子带儿子去上社交治疗,功课是周末约小朋友到家里玩,班上所有父母都哀声连连,因为先别考虑自己孩子的障碍,单要找到周遭有空考虑接受邀请的小朋友就已经不简单。每个孩子都好忙,要安排聚会,就像跟公司董事长见面一样,得几个礼拜前先约。

      十二三岁,时间竟然像外币一样,口袋里一大把,就是没法拿出来使用。

      当我们以为孩子们已经在学校花上大半天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别忘了,学校也是一张满满的时间表,大家大半天在一起,却没有太多可以连结的机会。

      现在孩子无法像从前的年代,可以跟朋友一起走路上学,放学,在家转角的杂货店帮妈妈买酱油时,又碰到邻居孩子,聊起隔壁班小明出的糗事。每天下课钟一响,成群学生涌出来,家长的车已经在外头等着,好多王子公主们,面无表情地钻入各自的城堡,直到隔天早上再次出巡。

      不晓得从何时起,孩子一个个变成陀螺,跟周遭同学朋友一起转来转去,就是不能互相碰在一起。

      现代年轻人真的宁可对着电脑屏幕和手机进行社交活动吗?有没有人相信他们会守着虚拟世界也是迫不得已呢?

      当我们抱怨孩子总是开着各种视讯做功课,两个拇指不停在手机上跳舞也不怕抽筋时,也许可以尝试去体会他们渴望跟朋友在一起的心——不是要在一起干什么,只是希望在一起,就算各做各的功课,各自烦恼着自己脸上的青春痘怎么不消,就算知道跟对方打信息时,对方不见得专心领受也很OK。

      青春年少,当然期待四眼相对的专注,但更多时候,他们需要的是一群同伴,能一起把眼光朝向未来,一起傻气地织梦

      我想——和你在一起

      两个女儿从大学放假回来,做妈的忍不住叮咛她们不要一头进功课和成绩,要多享受大学生活。老二着撇嘴告诉我,柏克莱的学生都好拼,子夜一点以前没人考虑到睡觉这件事。她觉得身边有很多亚裔同学都从高中时就已经练就了一种特异功能,随时可以睡,也随时可以不睡,到了考试之前,字典里就消失了“睡觉”这两个字,不管邀请他们参加什么活动,都说要念书做功课。

      “连我的好朋友M都是这样!”她瞪大的眼晴里,有着愤怒和悲伤揉出来的混合色。

      M是她高中时代的死党之ー,两人高高兴兴地,把友谊加长到大学。但打算学医的M,进了柏克莱后,大概看见高手太多,变得每天抱着书本,什么活动也不敢参加,顶多周末跟同学吃顿饭,就钻回图书馆念书。而我那爱朋友的女儿,教会活动,社团活动,连宿舍都有朋友群,与人连结是她生活中,一个重复在弹奏的强音。

      她真的需要这样,学校成绩才会好吗?”我问。那孩子高中时成绩可优秀呢!

      当然,柏克莱的校风是读书要自己很努力,因为教授不会督促你或帮你,但是你知道吗?她不敢出来跟朋友聚会,却一天到晚挂在脸书上,这样一一并不会比较省时间!”

      我听了女儿这样讲,其实很想笑,但看她严肃的表情必须忍住。

      这孩子高中最忙的时候,哪儿也不敢去,就是一天到晚挂在脸书上,读书做功课,跟朋友圈都是视讯开着到夜深。当时,我也觉得她犯了网络病,爱虚拟胜于真实。现在想想,的确,那么爱朋友的她,每学期能出门跟同学欢聚几次呢?似乎一只手就很够数了,尽管高中最后两年真的很忙,那种忙,却从来无法填塞青少年内心那个保留给朋友的空。

      而上了大学,终于,可以自己打点时间,处理交通问题,有选择后,她宁可花一两个小时去参加教会的学生团契,以信仰为点线,跟朋友的生命彼此撞击,胜过在脸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猜测着,敲着别人生活的外壳

      上大学后的她,并没有脱离脸书,但很明显,当脸书不再是她与人连结的唯一平台后,她乐意选择与人面对面,让网络剩下一张侧脸,替她守候着那些远方的友人。

      连结,是人心里最温柔的需要,对自以为可以孤傲一生的成人来说,把这样一个需要践踏在现实的忙碌下,就只是让灵魂变成秋天满地的枯叶,等风吹过,沙沙地哀号。

      “那人独居不好!”在创世的时候,上帝看着在热闹动物群中的亚当,闻到历史上第一个孤单的味道,如此作出结论。

      从此,自婚姻关系出发,编织出亲情、友情、师生情、主仆情……有句话,从网下到网上,讲个不停,无论在哪个时代。

      我想——和你在一起

      讨论

      1讨论一下从前没网络的时候,社交生活怎么进行?你怎样交朋友?

      2.观察一下自家的网络原住民,他们的社交生活怎样进行?有父母认为上学或补习时间就是跟朋友在一起了,你认为呢?

      3.问问你的孩子或周遭的网络新世代,怎样的社交生活让他们感到满意?

      4、你喜欢网上的社交群体吗?优点和缺点在哪里,希望怎样调整?不妨也问问家中儿女同样的问题,听听他们的想法?

      第九章 记得吗——网络会加记吗?

      第九章  记得吗——网络会加记吗?

      做了父母会让人脆弱,许多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旦有了孩子,都会发现自己的胆子缩水了;做了父母会让人混乱,原本爱恨分明的情感也变得黏稠,可以上一分钟笑,下一分钟哭

      现代孩子,似乎特别容易吓死爸妈。尽管有些被孩子吓到的经验,会让爸妈又爱又恨。

      比方说因为网络,爸妈常常被儿女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到。

      根据谷歌前总裁 Eric Schmit公布的消息,网上每两天产生的资讯,就等同于人类文明开始到2003年的总和,如此巨大的资讯库,再经过社交网圈,比如脸书微信微博的推荐,加上维基搜索的方便,任何人只要手一伸到网内,资讯就如妈蚁见糖,全部爬上来,甩都甩不掉。

      于是行走虚拟江湖的身手比父母轻巧的孩子们,往往一下了网,身上沾黏的资讯多到会让人惊奇。

      有一天,我就在一个公共场所里,亲眼见识到以下的情景

      夫妻两人带着儿子在图书馆做功课看书,不晓得为什么,夫妻两人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好像随时有人就要翻桌。

      突然,一直无动于衷盯着平板的儿子抬起头,对那位已在冒烟的爸爸说:“你别惹妈妈了,她脾气这么不好,一定是每个月身体固定有那种状况了!”男孩缺了牙的嘴说话时张得特大。

      大人听见,仿佛后脑勺被石头丢中,来不及痛地发愣,忘了上一秒钟还是冤家,霎时彼此深深对看,变成一对相知相许的患难夫妻。然后,妻子掩着嘴开始笑,笑到弯腰,而丈夫则尴尬地蹲下来,望着儿子那张稚气的脸,仿佛看到外星来的小王子。

      “怎么,爸你不懂吗?”那孩子斜眼看爸爸,明明顶多七八岁,表情却老气横秋

      “小孩子乱讲什么?你哪儿知道这个的?”他卷起拳头,轻轻撞着眼前那个“迷你自己”的额头,

      “什么乱讲,这是医学常识你懂吗?”

      “医学常识?!那你要不要解释给我听?”爸爸脸上的表情是一个生气包着一个笑容,而且没包好。

      “太复杂了!我哪儿记得?反正网页上有,要不我发给你看。只有女人才会,咱们男人没有的事儿,所以你得让着妈一点

      “你怎么知道?”爸妈惊喜地问,仿佛突然发现孩子是天才

      “网络有,我同学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孩子不耐烦地答,仿佛突然发现爸妈原来如此知识浅薄。

      今天的孩子,更有知识吗?

      我们可以为了孩子因为从网上捞到好多资讯而高兴吗?

      有资讯,代表有知识吗?

      当资讯满天飞的时候,不晓得你有无问过,我们究竟学到了什么?又留住了什么?

      也许我比较贪心,当网络和科技携手快跑后,生活中常常出现一种措手不及的恐慌在窜走。好多东西,我总觉得抓不完,流走又可惜

      听演讲时,拿手机先录了音再说;生日会,领奖典礼,那得举起手机先咔嚓咔嚓拍下来;上网查资料时先标上书签( bookmark)再回来读;有很棒的电子书先存档有空再读。突然间,人类的记忆变成了一只章鱼,同时可以伸出好多只手来抓住值得留下的宝贝

      云端仓库满足了我们不但拥有,还要储藏起来私有的欲望。爱书人贪心,家里藏书多到很多书只看了书皮,没读过的比读过的还多,偶尔重复买,就已经会偷偷觉得过意不去。但现在,我们放在云端里的档案,无论是影像、文字、图片,可能超过四分之三以上,自已连它们曾经“存在”的印象都没有,至于重复的,类似的,或是根本无用的存在,早已是家常便饭

      多,暂时没人再问是不是个问题,我只想问:多,是否代表拥有?

      因为有录音,越来越多学生听课时不那么努力吸收;生日会领奖典礼,人手一机,大家都忙着照相,全场望去,没几个亲友真正“参与”;我们,渐渐失去深刻体验现场的机会,总是等到事后才滑着手机,对过去留下的影儿,笑得像傻瓜。

      而上网做研究学习时,我们更是扫描着一张又一张的网页看着一个又ー个的大标题,却不曾仔细阅读内容;至于那些太容易下载,轻易可以被收纳进一个小平板或手机里的,上千本电子书,总是跟着我们到处去,等着时间的空当要钻进来时,又被我们继续寻索更多新书,或好书下载的消息代替

      章鱼的八只脚抓着不同的东西满天晃动,却抿着嘴巴,肚子总是饿的

      好多,只是不记得

      如果不记,算不算真的有过

      如果为了霸占过去,而没能扎扎实实地参与现在,留下的,印有过去的档案,是否还保有它原来的价值?

      网络,究竟是帮助我们记得,还是成了允许我们忘记的理由?

      有人说,虚拟世界就是人类一个无限量保险箱,我们把所有的资料和过去全部存在那里,随时可以取用。因此自己眼前的住所越来越空荡,轻巧。

      不用了,网络上有!我们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

      可是,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只要有几分钟忘了那个保险箱的存在,自己屋子里的空旷简约立刻会变成贫瘠单薄。

      网络上有,那一一我有什么?

      我有网络!身边的儿女说

      记忆是什么?

      研究脑的科学家说:记忆是神经系统储藏过去的能力。

      心理学家说:记忆,是一个人对过去活动,感受和经验的印象累积。

      教育家说:越难记住的东西,人往往学得越彻底

      诗人说:我们不记得过去的日子,但却记得某个特定的时刻。

      无名氏说:因为那些忘不了的事,让我们更坚强。

      我,小声地说:人能够活得深刻,是因为有些东西那么强烈,巨大到从眼前经过时,我们如此害怕它们真的永远离去,而想尽办法,要用记忆把它们留住。《美国科学人》杂志用 external hard drive(外接硬盘)来形容网络和现代人的关系。外接硬盘的创造本意是当主机硬盘不够用时,拿来储藏档案的东西,放在硬盘里的东西只有当那条连结的线在的时候,才属于电脑。

      换句话说,外接硬盘里无论有多少藏货,只要连结线没插上,都跟电脑主机无关。

      所以,每天在网络上所得着的各种资讯,或是我们经过小心存档,放置在网络仓库里的档案,都只是一个外在的资料库,我们顶多知道它们的存在,并不真正拥有它们。

      不晓得你有无这种经验?正在跟人谈话时,讲到某某资讯,明明很清楚自己在网络上读过,可是当要大显博学身手时,突然脑子一团糨糊,滴滴答答,有东西,就是讲不清楚,最后的结论是:我有存档,待会儿传给你,你自己读比较清楚!

      知道!知道!我只是记不全!我们跟自己辩解。

      真的!网络让我们以为自己知道很多,但其实我们多半只是知道百度,谷歌会有。

      外接的,是资讯,只有存在主机的,才是知识。

      真正的知识,必须消化吸收,被大脑的记忆储藏,可以随时提用,而不是到网络上去借用。

      真正的记忆,也必须经由亲身的参与,深印到自己的记忆里面。所以再多的照片,拍得再好的录影档案,并不能代替当下经历的感受和感动,否则多年后找出来看,其实,不过提供了我们生命中曾经发生过什么的资讯。

      而真正的感动,更要经过咀嚼,才会内化在心灵深处。

      那些网络上频频阅读的“感人故事”,每天,在眼前激起我们几分钟的心跳加速,其冲动的强度,刚好足够我们去点击“分享”的按键。之后,我们很快就忘了今天曾经为什么事情感动过,因为,有太多下一个感动的刺激会很快淹没上一个;我们每天都留下许多温暖的感觉,却无法仔细讲出温暖的理由。

      不过,会有人在意自己忘了几个小时在网上读过的感人故事吗?不怕,脸书上,微信里,有另外一堆等着来代替。

      我永远记得多年前(未有网络的年代)一个杂志的主编语写着:“这年头,似乎已经很少出现让人感动的事,你已经很久没感动了吗?

      我常想,现在不晓得他会不会改写:“这年头,网络上到处都有人在传让人感动的文章,你记得哪一个感人的故事呢?

      好多,好多,只是不记得。

      第九章 科技对记忆的影响

      记住的,没记住的

      老友相聚,亲人团圆,旧地重游,大家总是玩着同一个造句游戏,开头一定用这三个字:记得吗?

      记得吗?记得吗?记得吗?

      然后是拼图,是接龙,是接力,每个人贡献出自己的那点残破不全的“记得”,拼拼湊凑,加上一点创意、夸张和口才,连结起来,共同把过去喊出来,让大家边笑、边摇头,边感慨。

      有记忆,就有回忆,从前我们是这样想的。

      但我有点担心,将来,在这样的聚会里,还会有人玩这“记得吗”的游戏吗?

      或者,我们的儿女会回答:

      “我照相录影存档了,不用花脑子想,直接放给你看就成了!”

      “学校当年的状况网上有记录,我找给你看!”

      一个按钮,过去的形体就复制出来了,只是,缺乏了怀旧的灵魂。

      记忆不都那么美好,对某些有惨痛经历的人来说,记忆是一条铁链,把噩梦紧拴在身后,自己越想狂奔逃开,它越摩擦地面,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对这些人来说,忘记才是救赎。

      也许我们真正渴望的不是记忆力,而是能够选择留在脑子里或彻底丢弃的能力。

      从前听长辈说:“我总是记得不该记得的事,然后又把该记得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当时的我只是同情一笑,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年轻。没料到岁月一转,自己变成长辈,活在有网络这个超级记忆体的时代,又担心它会让孩子们记住不该记的,然后把该记的,全放在迷宫里流浪。

      科技对记忆的影响

      我是这样的人,开车三十余年,跑了不少地方,也不怕去陌生地探险,但是同样一个地方,若不是自己找地图去,而是有个人坐在旁边给左转右转的指令,那一一无论去再多次,下一次还是不记得怎么去。

      导航仪出现之后,路痴越来越多,大概也是这个道理。到哪儿都靠手机网络卫星导航,于是,我们再没必要在出发前仔细去研究地图,了解自己究竟要经过什么路,才会到达目的地,反正跳上车后,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目的地就会出现。

      原来,科技没让记忆力受伤,而是让记力躺着不动越来越痴肥。

      其实远在科技发达以前,记忆就不单是私隐起来的活动。除了极少数非常深刻印在脑子里的东西,人们的记忆一直都在一种互换系统里面运作。

      比方我忘了姑婆的生日是哪天,但我记得姑姑知道,问她就可以;又比方说我忘了老家里面的摆设,但我记得去老家的路,走一趟就可以;在超市买菜,我们常看见这个收银员拿起小白菜,隔壁的收银员一把多少钱,然后待会儿别的收银员又把米酒举起,问这个收银员特价多少。

      人的记忆力并非在科技发明以前如此神通广大,只是存在不同的记忆互换系统里面,我们自然地以为从前的人记性特别好。

      几年前,由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家史派罗( Betsy Srow)与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校区刘珍妮( Jenny Liu)、哈佛大学韦格纳( Daniel Wegner)三人联手做了一个红透天的实验”,他们请受试者分成两组,实验程序如下

      1.全部人都必须把四十则假资讯(例如“驼鸟的眼睛比脑还大”)输入电脑里。

      2.A组被告知说,输入的资讯会存进电脑。

      3.B组被告知说,输入的资讯会被删除。

      4.AB组各有一半人被要求,无论资讯是否会存进电脑,都必须记住这些资讯。

      结果,被告知资料会存进电脑的A组最没记性,那被告知资料会被删除的B组则记忆最好,至于是否被要求记住资讯,其实并不太影响记忆表现。

      也就是说,就算已经被要求必须用自己的脑袋记忆,只要知道有另一种记亿硬盘的存在(不管是从前的家人朋友,还是现在的网络科技),人的记忆就会自动放假,而当没得倚靠时,人的记忆立刻卷袖干起活来!

      对于这样的实验结果,各方解读不同。

      有的认为人类记忆既然主要倚靠交换系统运作,那么,谷歌百度这些搜索引擎出现绝对是好事,更何况交换记忆的对象不只是搜素引擎,还有维基百科、网上个人图书馆、学术搜索等等,为我们记住公用知识。而行事历、照片存放网站、网络笔记本,都成了私人的忠实记忆伙伴

      当然,还有社交网站如脸书、微博、微信,也化身为群体生涯的记忆合伙人。

      但也有人悲观地预测,千禧年之后出生的网络国民,将要成为记力非常薄弱的新人类。同时,当人的记忆伙伴不再是人,而是网络时,人与人之间的共存情分也会淡而无味。

      记忆的宝贵

      有时候我觉得进入到虚拟世界无穷尽的资讯当中,跟着一个又一个超链接点过去时,就像站在大雪中,发白了,眉白了,一身都白了,把手掌向上打开,会有好多雪堆在上头,但只要一走进屋内,除了湿湿凉凉的感觉,什么都留不住。

      我是虚拟世界的周边产品?或者,虚拟世界是我生命的周边产品?

      网络是我的记忆伙伴?或者,我是网络的记忆组员工?

      我希望,生命的每一个部分都不要因为任何外在的繁华而萎缩。

      我相信,记忆是上帝创造给人的一个珠宝盒,它有限所以只能把少于自己欲望的东西放进去;它有限,所以我得抓住反省什么该留什么该舍的机会。我不要因为银行的保险箱更大更安全,所以让珠宝盒空在那里,但我既然拥有那个珠宝盒,也别用它来埋葬放在里面的宝贝,从来不跟人打开来分享。

      我知道,最美好深刻的人事物,一定要选择找“人”来做我的记亿伙伴。因为,总有一天,当人生走到几乎只剩下过去时,将是那些曾跟我一起好好活过的人,才能读懂珠宝盒里的东西。所以,我不要急着用机器把现在化为档案,免得将来拿出来的时候,对我周遭的人来说,仍是档案。

      至于那些雪花般的资讯,就让它们下在虚拟世界里,我不要把它们硬抓到自己的现实里,再去感慨怎么留住的只有一团湿气?

      就像日子要用来活,而不是急着存档;宝贵的资讯,也要用来消化吸收成知识,而不是急着下标签。

      就像去旅行时,那些地方美食和美物往往要在当地品尝欣赏,才能真正拥有她们的美好,而急着到处收购土产把行李箱塞满的人,往往回家后都后悔买得太多,根本没那么好吃。

      我不要上网做资讯土豪,老以为逛得到的地方就带得走。

      我的孩子们,但愿你们明白:记忆不是苦力,而是一种选择美好的能力。别舍,别浪费。

      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亲身经历过的,再用记忆选择留下,才是人生的宝贵回忆。

      好好记住。好好记住。

      讨论

      1.自从使用数码照相机或手机拍照之后,你还会冲洗照片,整理相本吗?你的数码相片都存在哪里?有没有整理呢?给自己一个整理数码相片的计划。

      2.你和家人会聚在一起回忆从前的事吗?如果很久没这么做了,原因是什么呢?

      1. 反省一下目前的生活,有哪个部分会是将来美好的回忆?

      4.如何跟家人一起创造共同美好的回忆?请问问你周遭的人,也问问网络新世代的年轻人。

      第十章 一颗心——网络时代,还有专心的要吗?

      第十章  一颗心——网络时代,还有专心的要吗?

      常在餐厅看到还坐在高椅上的孩童面前摆了食物、书本、玩具、外加一个平板电脑,然后旁边的妈妈或婆婆端着一碗吃的,趁那孩子忙时,一汤匙一汤匙地把碗里的东西喂进他口中,并且得赶快闪人,免得挡了孩子视野。

      也听过小女孩生日前对着不同的生日宴会方式烦恼到哭了起来,因为无法决定到底该去麦当劳,请小丑来家里,还是去保龄球馆庆生?

      网络新世代的生活里,充满了越来越多选择和机会,多到让人来不及回应,多到让人成天在选择中跳来跳去,拾不起,也放不下。

      我不知道这是幸福?还是诅咒?

      但我知道,现在能写的文章越来越短,能讲的课越来越短,能看的电影愈越来越微,能抓的注意力越来越少。

      一天二十四小时,自古至今从来没有改变过,我们能用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不够时间睡觉;不够时间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不够时间看书;不够时间工作;不够时间整理住处;连好好谈一场恋爱,好好陪着儿女成长,跟好友谈心,关注年长的父母都一一没有时间!

      生活,什么时候被分裂成这么多小块?彼此抢着消耗生命?

      也许我们不是太忙,而是太分心。

      心多用

      长久以来,我都不觉得一心多用有什么错?!

      一边做饭,一边陪孩子做功课,一边整理账单,一边放精彩演讲的CD,洗衣机里当然还有衣服在洗,随时准备去烘干,折叠,有时还要顺便想想这礼拜时间表该怎么调整来寻求帮助的姊妹该怎么陪伴。

      我以为多工( multi-tasking)是一种能力,天生也好,被环境逼的也好,反正这是现代女人生存的本钱,叫我曾经在洗厨房的时候,发现自己右手拿着刷子刷炉台时,看不得左手背在后面闲着浪费,而让左手也拿起抹布,跟着右手千活;刷牙时站在那里,又想其他肢体闲着,于是边刷牙,还要边做些蹲马步或弯腰的伸展操,不然,做做人家说可以增进视力的眼球运动也好

      反正想要认真努力过日子,全心全意,不就等同于让感官,四肢,加上大脑同时运作到极致吗?我如此问。

      所以,当电脑发展到可以同时打开许多窗口,当网络允许我同时搜寻资料,阅读电子书,听音乐,看视频,并且跟人社交沟通时,鱼找到海洋了!鸟找到天空了!我立刻潜入其中,展现自己灵活的多工能力,毫不客气。

      几乎不用跟人学,也不需从网络新移民的墙爬入网络原住民的大本营,我的书桌上已经是笔记本电脑,平板和智能手机同时开动的状态。

      我真的不知道科技再发达,网络再方便,自己还是只有一颗心。一心多用,其实就是分心。可能,我也不够警觉:常浮在生活的水面,手脚并用地拍打水花,久了之后,渐渐,会不习惯笔直潜入水深处时,必须要有的专注和缓慢。

      “科技焦虑”( Technostress)是二十一世纪才有的名词,讲的是过于处在高科技工作环境引起的焦虑,根本于网络的多工性。人们上网时都会同时开好几个网页一边可能还开着文件处理,或是开着音乐在听音乐,顺便开一下记账软件记账。电脑和网络的多工性质,让我们脑袋习惯多工表面上好像是越来越能干,脑子越来好,但专家们却陆续对网络带来的多工状态皱起眉头。

      斯坦福大学沟通学教授纳斯( Clifford Nass))是其中一位

      他长期进行研究,对一心多用的人,和只能一样一样来的人做分群调查,发现两者的差异非常显著。纳斯博的报告显示:长期一心多用的人无法清楚地筛选不相干的资讯,对工作的记性不好,精神不集中。这些一心多用者,经常同时启动大脑的很多部分,看起来,整个大脑被刺激的地方很多,但事实上,每个部位的刺激都很浅,无法专心处理手上任务,结果,是同时完成四项工作,但每一项只拿到六七十分的力气所带出的效果。当然,有些事情也许无所谓,比方一边教孩子做功课,一边叠衣服时,衣服没有叠得很整齐也许没关系,但是孩子的功课没教清楚,可能影响就很大。

      即使对习惯多工的人来说,多工,仍然比专心做一件事带来更大的精神压力,只是习惯多工让人把压力的存在当成常态。长期暴露在此状况下,产生的影响不仅限于工作品质,也长久地改变了我们的大脑神经布局,让我们在进行其他活动时,想要专注却无法专注!

      以前多工也许是个人特质,个人选择或环境造成,如今虚拟世界却天天训练着我们的下一代,让他们的大脑神经重新组合成网民基本配备,网络活动不再是只是改变儿女的生活方式,也在捏塑着他们的“用心”程度。

      上网只做一件事?!那你一定是网络观光客!年轻人边说,边在几个窗口,视频,手机,功课中像兔子一样跳来跳去。

      那个用一颗苹果诱惑网络时代的孩子,使他们变成兔子的史著夫・乔布斯( Steve Jobs)说

      “我的箴言是:专注,简朴。简单比复杂困难。想让自己的思想变得简单,你必须要很努力。但至终,这很值得,因为当你可以这么做的时候,你就可以移山。

      乔布斯先生没有去移山,倒是把咱们儿女的大脑神经移动了不少。

      他修成简单的人了,衣服总穿类似的那一款,简朴专注的结果终于留下传奇,就是提供我们儿女许多变得更复杂天天走马观花的机会。

      第十章 失去的“专一

      失去的“专一”

      许多小学老师随时在怀疑他们班上的学生是多动儿(ADHD)或注意力缺失症(ADD),大学教授都在抱怨,要叫他们学生从头到尾读完一本书,变得非常困难,甚至连文学系的学生都有这方面的问题。

      《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大卫・布鲁克斯( David Brooks)在耶鲁大学当客座教授时,问一群即将毕业的高才生:“告诉我,大学四年当中,有哪一本书深深地影响了你?

      现场鸦雀无声。

      他惊讶,耶鲁耶!这是全美国的精英,大学四年,难道没读过一本好书?

      有个学生站起来,说:“你不懂,那不是我们阅读的方式!我们真的很忙很忙,阅读,只是为了把课修完。

      全场在静默中,那是他们的点头方式

      然后有另外一个学生站起来,说:“的确,有些书真的很重要,我已经把它们收好,打算毕业后,找时间,好好读一遍

      布鲁克斯教授顿时内心澎湃,用力压抑着几乎爆发出来的真心话:“如果你在大学都找不到时间读,毕业后,就更没空把他们读完了!”

      那次的对话让我思考:这些年轻人,到底被怎样的文化缠身了?这个精英至上的社会产生出来的灵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教授感慨地说。

      专心听一个演讲,读一本书,做一顿晚餐,整理一个房间。一次只做一件事,只用一个感官,只有一个目的。

      一,成了网络世代最难得的数字。

      是精英文化的压力,加上科技文明提供的机会,让学生失去“一”的自由?

      是速食模式的养成,加上网络资源供给的选择,让学生失去“一”的享受?

      在这个标榜多重选择和速度的世代里,我们应该鼓励孩子为又多又快而感到骄傲吗?

      我们的专注力还不如一条金鱼?

      你听了不少家长抱怨,说是网络视频和游戏把孩子的宝贵时间盗走,是社交网站和媒体让孩子不能专心念书。但也许,我们更应该想想,那些看起来不需要父母担心的优秀学生,因为网络提供了许多的捷径和选择,让他们的时间运用太有效率,到一个地步:眼睛塞满了,脑子塞爆了,只有一颗心,晕了

      我不知道他们要的这么多,会不会因为无法咀嚼,而在大鱼大肉面前静静地饿着,我也不知道他们习惯了这种 All you can eat"(吃到饱)的虚拟生活模式之后,会不会在走到现实生活里时,根本无法容忍必须慢下来,简单化的人生

      多工,到底是自由?还是变相的牢笼?

      我想念“一”

      • 是创造主给人心的专利。

      一,是通往灵魂深处的窄路

      恋爱的美丽,在于把心聚焦给一个人;忠诚的可贵,在于把心献给一个主人;阅读的魅力,在于把心租借给一本书;虔诚的价值,更在于把心投靠给一个上帝。

      当我们面对网络诸多选择而欢庆时,专一的能力,似乎正在悄悄失去。

      刚好在网络兴起的年代里养大了三个孩子,我看见他们学习工具的蜕变。这些年间,专家和科技联手合作,无论是玩具或是教育游戏,全部强调多重感官刺激,简明易懂的模式,从事教育者只谈效果时,这些努力变得很有道理:如果暂时专注力不够,就用其他方式来弥补,不管听演讲,或是学校上课,大家尽量用多媒体,并且缩短时间。

      于是让学生上完一堂课的目的达到了,让听众听懂一个信息的目的达到了,但更深的隐忧,却从此埋入现实人生:在需要“一”的亲密关系里,专注力不够,持续力缺乏的年轻一代,那么无法适应,跳来跳去。

      两个本来应该深情相对,谈天说地的情人,变成各自手持一机,边滑边聊的网络情侣;一对陪孩子到公园玩耍的父母,本来应该坐在秋千上,抱着孩子溜滑梯,在沙堆中与孩子合作堆城堡,但一一每次到公园的时候,我看见的却总是孩子孤零零在那儿走来走去,父母则各自拿着平板看起电影或对着手机傻笑,偶尔举起来为孩子拍照。渐渐,我看到脸书上那些亲子活动照片时,会产生疑惑:网络上的幸福画面跟现实之间的差距太大,我该相信哪个才是真实?

      美国国家生物技术中心发表过一项研究,公元2000年时,人类平均专注力是十二秒,然而到了2013年,成人平均专注力只有八秒。

      八秒钟,很差吗?

      一条金鱼可以有九秒钟的专注力,所以,如果你和金鱼同时去听演讲,你已经开始魂游象外时,金鱼还在专心听讲

      根据美国国家医学图书馆的资料记载,造成专注力削减的主因是外在过多的刺激。而主要接受刺激的来源,就是网络。

      虚拟世界不但提供各式各样的刺激,并且也宠坏我们越来越无法等候的注意力。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不耐烦一个网页需要等超过五秒,才能下载完整,那些抓着网络商机不放的行家明白:他们放在网络上的广告只要拖延一秒钟出现,就会丧失11%的过客,因此,要快,更快,快!快!快!

      吸睛的意思,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面给予最大的刺激

      第十章 平衡

      平衡

      “我们的大脑神经会调整,改变,去适应新的数码科技然后创造出另一种新的学习和生活模式。你们不要太担心!

      这是念大学二年级的女儿听到我对许多网络“现象”提问。并且开始写文章讨论时,丢过来的回应

      我担心吗

      面对每个世代的科技转化,大概只有几种可能

      一是有权有能的专业人士,他们或者伸出双手用力推动,或者用力抗拒

      二是随波逐流

      三是用唠叨批评一路念到自己从历史的洪流中消失。

      我呢?至少我接受女儿的提醒,网络新世代的孩子们看不见我心里对探讨的渴望,却看到了皱的很紧的眉头。

      其实我是那个相信无论外面的东西怎样更新,大脑神经怎样调整组合,人的里面,总有一些不会改变的东西的人,我探讨,因为想从文明的大鞋底揪出践踏不碎的宝贝,重新好好珍惜爱护他们。

      改变不可怕,改变只是取舍的游戏,添些什么,捡些什么,秤的两头上上下下,如此而已。

      网络世代,不准备改变的人,就像坚持站在舞台上穿同一套戏服讲同一个台词的演员,后面的布景换了,身边的演员换了,他不改变自己,其实也是另一幕戏的开演。

      所以改变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不变的东西被误以为可以变,结果跟着退换掉了,其实却未曾消失,只是孤零零地躺在人心底发酸。比方被专心相待的渴望和被耐心等候的必要。

      我们可以用科技缩短一棵植物长大开花的时间,却不能把人从出生到成熟的过程浓缩太多。

      孩子口里总是一颗牙一颗牙地冒出来,每颗牙都配得一个隆重出场的欢迎;又一颗牙一颗牙地掉下来,每颗牙都在争取一个谢幕退场的欢送。

      你会告诉小孩说“让我一次把你所有的生日庆祝完,这样比较有效率”吗?

      你会对再一次跑来说他跌倒流血的儿女说“上次你跌跤时我安慰过你了,不需重复一次我的关怀”吗?你不会,因为没有眼前的专注,就没有持续情感的交流。

      这些必须被专注的细节,从来无法靠科技一次完成,当我们习惯在虚拟世界里扫描度日之后,现实里那些必须被慢慢阅读的宝贵内容,但愿,不要因此被跳行带过。

      多工的神话与成功的秘诀

      美国国家生物技术中心发表的研究报告里说,现代人会不断地滑手机,一天至少ー百五十次,这还不包括使用笔记本,平板。

      斯坦福大学专门研究“多工的神话”( The Myth Multitasking)的纳斯博士多年来追踪着习惯多工,并且以能够多工为傲的人,发现他们都把多工等同于有效率,并且认为自己能够非常有弹性地,随时从多工转为专注,仿佛自己的注意力就像电脑窗口,可以同时开十二个,又可以立刻关掉其中十ー个,瞬间定下来全神贯注于剩下的一个窗口。

      人的脑神经有可塑性,你可以训练它习惯多工,但可塑性并不是弹性,立刻可以恢复原本的状态。随时保持同时向许多事物开放的结果,是脑子习惯同时接收不同信息,而非专心选择最重要的驻足。渐渐地,多工脑就失去了过滤那些无关紧要事情的能力。”纳斯博士说。

      虽然人脑的潜力仍有待开发,但是根据他长期的研究,只有非常非常少数的人能够同时做两件事,并且每件事都做得跟专心做一件事的程度一样好。而同时做三件事能够维持每件事都有专一水准的例子,他还没遇到过。

      谈到愈来愈多跟多工有关的交通事故,他也忧心地表示人们把大太多“窗口”放进了车子里到一个地步连眼前的大玻璃也变成几个同时开着的窗口之一。驾驶的注意力不断在手机屏幕、平板、车内电视屏幕等诸多窗口之间跳来跳去的结果,是眼前那个主要窗口在无意间就成了次要景象。

      其实上帝只为人创造一颗心,没有分心这回事。我们只是把心养出了短短肥肥的脚,让它可以很快地跑来跑去,进进出出

      阅读一个屏幕时,另外一个屏幕随时会闪着蓝光争宠,正在网上跟同学讨论功课的同时,打开一个屏幕看看有什么新闻很正常。如果朋友闪进一个信息说某某网站有块自己超爱的表正在拍卖,立刻上去观察看有没有机会夺标并不会太奇怪。

      明天要考试,有一本书摊在那儿已经四五天还没到下一页;桌上摆着的晚餐已经凉了又热,热了又凉,而房间里的食物味道实在很复杂,因为中午买的汉堡只咬了两口就被同学传来的视频代替,现在还窝在背包里生着闷气。

      孩子们是活在“多”里,还是活在“乱”里,我也搞不清楚。

      我的心,正思念着从前修长的腿,可以优雅地慢慢走还能够让她有个高度,看得远些。

      富兰克林说过:永远别把“动作”与“行动”混为一谈。

      真的,网络世代让我们整个人都动起来:轻易可以联络到几十年不见的小学同学;花点工夫可以学着制作出一个千百人喝彩的视频;对不公不义的愤恨,无须自己在家敷着情绪瘀青,只要到脸书或微博上发泄一下,回应喊赞的数字比

      心理治疗更有立即效果。

      虚拟世界就像一面镜子,我们每天走到它面前,看见它反照出来的各种现实,忍不住要回应。我们一下子大笑,一下子握拳愤怒,一下子冷哼两句,一下子大吼三声,然后看见镜子里满了各式各样的精彩动作,感觉活得热闹和生气勃勃,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正在忙忙碌碌地参与。

      但是眼睛只要从这面镜子移到现实世界后,就会立刻发现:原来,真正的行动那么少,那么短暂。

      关机后,力气耗尽了,眼晴也模糊了,对人生里真正的问题和美好,我们同样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知道,却没办法专心投注,无论是抗议或是享受。

      “成功的人,其实只是懂得专一的平凡人”不晓得这句话是谁说的,如果他对“成功”的定义不局限于物质名声或权力的话,我很同意。

      成功的秘诀,无法靠那些科技广告来教我们,而是要仔细去观察那些对生命感到饱足、稳妥、有意义和价值的人留下的痕迹。

      一条线。虽然弯弯曲曲,却走到底

      讨论

      1. 你喜欢同时做好几件事吗?为什么?

      2.当你看见网络新世代一边做功课一边上网,一边听音乐一边跟朋友在网上聊天时,会不会叨念他们?你认为需要叫他们改变吗?

      3.请分享一些美好的专注时刻"。

      4.与其他人一同讨论如何增进网络新世代生活中的专注经验。

      第十一章 新点子——络增加了意,

      第十一章  新点子——络增加了意,

      当众人把心思锁在盒子里时,他总是退出人的注视,极力望向盒子外的天空。

      创意。

      科学家和艺术家的共同焦点,就是创意。

      没有创意,就没有发明

      身为研究部门的科学家,公司交给他的责任是研究出强力胶水,但是历经许多尝试之后,他发明的却是一种黏得上去,又可以轻易拿掉,却不留痕的东西。

      创意像个调皮的小孩,老是把他的心当成弹簧床,跳上跳下,盯着看会让人头晕。他相信这新创的黏胶不是个失败,只不过跟大家放在盒子里的需要不同。问题是,他无法说服公司任何人、让他们相信这个发明有其妙用。

      五年过去,创意明明在他的脑子里演奏重金属,却在现实里轻声细语地娇嗔,多数人听不见。直到这天,他的创意终于找到了麦克风。

      公司里有个同事是教会诗班的团员,他老为一件事烦躁。就是每次拿来当圣诗本书签的纸常会在翻动时掉落,害他无法立刻找到要唱的诗歌。这天,事先夹好的纸书签又掉了,但这回,他眉头一皱,突然灵光闪过。前阵子曾经在公司的一个研讨会里,听到某人介绍他发明的一种可以贴上去,又可以安全地拿下来的黏胶!如果那东西能放在纸上,那么,拿来当书签就不会老是掉下来了。

      这位诗班老兄立即联络上发明黏胶的他,并且与他合作,到处说服人这种“贴贴看”的好处,努力了六年,“贴贴看”才终于上市,并且为3M公司带来了几十亿美元的商机

      今天,我们管那黄黄的纸条叫作便利贴,生活中要是少了它们,还真的非常不方便。

      “今后的世界,并不是以武力统治,而是以创意支配。”

      日本松下电器( Panasonic)创办者,人称“经营之神”的松下幸之助说出这句名言时,还没正面跟网络原住民交手过。在他逝世一年后,环球信息网正式出现,二十五年间,每当你我收到人家传来的一个破百万的视频,或网页链接时,每当一个又一个爆红的网络明星诞生时,松下老先生就仿佛也穿越了时空,在对我们眨眼睛,说:“你看!我没猜错吧”

      意与速度

      创意,是一种速度吗?

      不然,为什么可以把地上走的人突然弄到天上飞?又把一团沙刷刷弄弄就成了一幅画?

      创意,是一种改变世界的速度吗?

      不然,为什么空虚混沌可以在几天里面变成生生不息的世界?单调的音符可以在音乐家的手上一挥,就写成令人如醉如痴的交响乐章?

      没错,创意一定有种可怕的速度,趁人不注意时,就往生活用力一泼,漆上了另一种颜色,換上了另一种情调。这世界,很多成长都要有商有量,客客气气,但创意永远是霸道的,他老以一种非出现不可的神气出现,又以一种无赖的姿态,黏腻着不走。

      直到你给他一个正身,一个具体的位置,一个吸晴的舞台一啊!一个继续存在的可能。

      从前的年代,要挑战惯性和由惯性塑成的传统,实在太难。尽管对多数的创作者来说,从心头的创意,到人人看得见的创意,往往是一杯熬了大半生的羹。但只要那杯羹熬成了,端上时,就是必死的决心,非得来势汹汹,或者快速切入,让讶异的人张开嘴,还来不及合上,创意已经变成满意。

      可是从网络普及之后,创意不再是稀客,眼人类历史肉博了这么多年,网络,终于把她给明媒正娶进来,成为生活的一员。我们每天打开电脑手机平板,会看到一些自己没想过的新点子:一首“ Let it Go”(《冰雪奇缘》主题曲)除了有不同语言唱法,还有胖子嘶吼版、闽南语搞笑版、重金属轰他滚出去版。

      一个已经一百二十岁的老祖宗,化身为小布丁重新登场,就是可口可乐成功变身的迷你瓶。配合网络活动“迷你畅快在哪里”,让消费者在网站中密密麻麻的小人群里找着,越找越想得到,于是,它成功地再造佳绩。

      创意入了网络时代后就不再是妾,或是外面养着的二奶,她是正房,是坐在客厅里打点一切的女主人。

      从前人用创意挑战现实,而现在的网民习惯他们的世界有创意挂帅。没有创意?对不起,滑手机的指头不会休息,滑电脑的老鼠不会留步。

      那个慢慢地淘汰,更新,让人蓦然回首、苦尽甘来的时代,似乎过去了!创意领路的世代,昨日的新鲜,就是明日的灰烬,难怪有人说,以前的世界是二十年一淘汰,网络畅通之后的世界是五年一更新。

      真的,花钱还得排队买的手机,红透天的网站视频,赞到下巴要滑落的APP,若没有任何更新变化,恐怕五个春夏秋冬之后,没被蜘蛛网捆死,也已奄奄一息。

      创意与人气

      网络世代既然由创意当家,每次一走入虚拟世界,就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新点子,仿佛是打翻的亮片,撒得到处亮晶晶。颠覆、搞笑、刺激、吓人,还有一些让人毫无防备地钻入情感深处,不让你痛,不让你痒,只让你想一次又一次地经验那种情绪被触碰的感受。

      创意让人的心不设防,无论亮片撒在商业广告,政治活动艺术科学,甚至宗教信仰的领域,有创意,就有人气。年轻人享受着创意的同时,也深深地感染了创作的热情。

      那么,我们的孩子是否因着密切上网,习惯被创意环绕,眼晴看的,口中跟朋友谈的,都是许多创意的结晶,而变得越来越有创意呢?

      他们到底是浸泡在创意的汤汁里卤久后,就成了咬下去都是创意浓汁的五花肉?还是放在巧克力热浆里的绿苹果一起咀嚼时有甜味,但只要离开巧克力,绿苹果还是酸到不行

      跟得上病毒蔓延

      我天生喜爱创作,脑子转个不停,也被任何富创意的东西吸引,有孩子之后,更爱跟儿女们分享任何超越“正常盒子”之外的天空

      坦白说当他们年纪还小时,身为一个有创意想象力的妈,真占了不少优势,总是能把孩子的东方眼撑大,又能赚到一点崇拜的过路费,喂饱一顿全职妈妈心里头饥饿很久得虚荣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状况改变了。

      在我很兴奋地告诉孩子某某人好有创意的做了这个那个时,东方眼继续盯着屏幕不动,我听到的是直成一条线的声音

      “噢!那个idea我在网上已经看过很多人用了!”“可是妈妈,那是copy某某某的,你不知道吗?某某某很红耶!”

      她们抬起头看我,眼里不但没有崇拜,还有怜悯。重挫我心!我的时髦创意竟然变成了孩子眼中的复古行动?!怎么会这样?又怎么可以这样?

      没办法,当网络提供了发表的捷径之后,各式各样的创意杰作终于找到自由舞台,不需等候伯乐,就可以自荐上场。于是每天ー上网,新点子们就站在舞台上搔首弄姿,轮流勾引着网民的眼目。

      年轻人,就是有到处捧场的热情!

      当然,虚拟世界有一种自动脱皮换肤的体质,那些更新速度不够快的版面,就像女人失败的激光换肤,新嫩的皮下旧斑累累,老给人脸没洗干净的感受。年轻网民们的眼睛总是被那些创新的鲜嫩脸蛋吸走,自己欣赏不够,还要狂传出

      去,与人共乐。

      以前我们讲的是“跟得上时代”,现在,年轻人讲的是跟得上病毒蔓延”(英文的爆红是 go viral,就是畅销到像病毒急速蔓延一般),就算自己没创意,也要跟得上流行的创意。

      于是网络新世代对诸多创意的见识,远比不上网的旧世代要宽广太多。创意在那里,真的是一种速度,想得出来,做得出来,还要发表得快。

      行走在年轻人和中年人的网络群体之间,我在中年人群体听到的,正疯狂谈论的创意视频,往往把头向另边一偏就成了去年,甚至几年前年轻人早就疯过,正遗弃在路旁的明日黄花。

      是网络资讯把儿女们带到创意最前线,穿新戴新谈新的结果,让越来越多父母觉得网络世代的儿女非常有创意。

      是吗

      上网真得会比较有创意吗?我到处问,结论大概有三种说法。

      第十一章 创意,在生活中

      第一种说法是:耳濡目染。既然长期浸泡在艺术中的人会较有艺术气息,那么长期浸泡在创意里的网络原住民,当然会比较有创意。

      看了那些教人水果应该怎样创意削的视频,发现原来自己从前惯性的切西瓜、奇异果、凤梨的方式很矬。学会新招后,食髓知味,再回到厨房里,拿起蔬菜鲜肉时,会多想一下,也许,还有另外一种更棒更有效率的切法。

      嗯!让我试试。

      创意,是个自己顽皮,还喜欢呼朋引伴一起顽皮的小孩,我不得不承认,每次在网络上看到人家的点子,里面有一种渴望被呼唤了,忍不住,我也想要动动脑筋。

      第二种看法与以上所述恰恰相反。

      他们认为网络已经提供了太多创意,需要什么网上找就有现成的可以用,因此大家会越来越没有创意,只懂得搜索,然后仿造。

      他们相信人是在贫穷中思考,在缺乏中创作,在不满足中走出自己原有的框框。而网络给了我们太多选择和方便,面对满汉全席,人只想要大快朵颐,并不会想躲到厨房里再烧一道好菜。

      第三种说法有点绕路。他们说:网络方便了创作,也鼓励了创作。五花八门的创意作品,让天天浸泡其中的年轻人被撩动,漫天新点子,告诉他们创意不是少数人的专利,而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能力。于是,他们学会收集创意,再咀嚼创意,然后,重新解构包装收纳,由自己重新出发,生出新点子。

      反正早有人说过,除了上帝创造天地万物,这世间再没有原创,只是充满了再创造。

      是网络丰富的资源和刺激,让再创造的渴望,普遍开花于年轻人心中,是网络的新鲜氛围,为年轻人火花般的好奇心提供氧气助燃。

      不可否认,也是网络的自由空间,鼓励了年轻人去超越现有,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新想法,新形式,新价值

      如果网络资源不是提供了更多的答案,而是挖出了更多的问题,那么,天天被问题刺激的网络原住民也许真的会空前地,想要煽动创意的翅膀,飞!

      集体创作

      创意是一种出走的能力,它让我们从一个被生活环境,文化传统和学校制度,以及惧怕怀疑层层框住的小我出走尝试,去与那个似乎陌生,却早就被上帝埋在生命底的,一个更丰富的自己相遇

      现代教养学标榜要激发孩子的创意,华人父母特别羡慕西方教育出来的孩子勇于尝试创新,几乎从70后父母开始,无论是教养方式,或是选择玩具、学校、课外活动,只要有培养创意”这个大标题,就会抓住这些爸爸妈妈的注意力

      可惜,旧包袱放不下,年轻父母一边希望孩子的创作本能被激发,一边又用各种课程和步骤把孩子团团围住。他们害怕画纸太苍白,担心孩子对着空处发呆,于是拼命在上面放了许多“指引”,提供“暗示”。

      现实世界里的我们,真的太习惯是非选择题,对孩子我们老害怕着抽不出一张空白的纸,给他们一个没有飞机的天空。

      于是,当虚拟世界出现时,年轻人在那里找到了可以逃脱现实判官锐利双眼的可能,在那里,他们可以左揽右抱着别人的创意,尝试把生活当成一种创作。

      也许网络并没有给人增添创作的能力,而是给了人勇气,又给了人机会。网络还带我们到双脚去不到的地球彼端,又领我们进入肉身参与不到的历史情境,因为网络,许多的惊讶、感动、愤怒、不解都流入了生命里,平凡琐碎的生活中,可以累积许多不平凡的思维和情感素材,丢入自己的锅里烹煮。年轻的生命有火啊!被此交换着想法,意见,想象,就烧着烧着,就滚了,熟了,做出一道道特别的菜肴

      这算创意吗?我其实想说:这是一种集体创作!

      创意,在生活中

      面对一篓筐洗好晾干的衣服,最好的处理方式当然是折好收起来,但这很麻烦,费时又费力,而且每星期不断重复做,让人厌烦。于是有人干脆不理,让衣服像梅干菜一样窝在篮子或烘干机里,要穿时就去挑一件比较不皱的。有的人随便折叠,塞得进橱柜就好,也有人少洗少麻烦,花点钱买香水喷一喷遮味道。

      像这种最平凡又必须处理的问题,当一般人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闪身时,却有人认真正视问题,研究出解决方式,发明了两秒钟快速叠衣法。也许你早已经看过那个吸引了几百万人上网学习的视频,那位发明者的创意不能摆在艺廊里供人欣赏,也不能大量制造出产品赚钱,但,让很多人家里满坑满谷的衣服终于有了收纳整齐的可能。

      能够创作出艺术作品,或是发明出科技用品,固然令人羡慕,但这毕竟属于少数人,我们所要关切的是在生活的基本层面上,创作力是否仍然重要?

      著名心理学家陶伦斯(E. Paul Torrance),是近代对创造力研究实验的佼佼者,他所编制的“陶伦斯创造思考测验( Torrance kids)",是目前应用最广泛,并且测试结果最准确的创造力测验。这个测验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因为测验者只需要将生活中的经验反应在测验上就可得知结果,不需具有特别的知识,适用于各年龄阶段的人。在测试中成绩优异的儿童长大后,有相当高的比例都成为企业家、创业家、发明家、大学校长、作家

      一般生活经验和创意之间有如此密切的关联吗?原来,陶伦斯博士的理论来自于早年在美国空军军官学校,和那些飞行员的接触和观察,让他了解到:创意其实在生活中,就是一个人在不同景况中的应变力和适应力。

      面对人生这块大画布,创意可以是一种突破困难,找到解决方式的能力。因此对下一代的创意培育,我认为更应该聚焦的,是这种在现实人生里,不断愿意跨越限制的热情。

      毕竟世界不是一条直路,她弯弯曲曲,也有高山低谷有创意,就允许我们的孩子转弯;有创意,在遇到障碍时,我们的孩子就可以把习惯挺直的腰柔软下来,低头穿过;有创意,一个人家以为必须哭泣的遭遇,我们的孩子仍有机会破涕而笑。

      因为创意,人在遇到困境时找出突破的方法,可以让自己侧着身子学螃蟹走路,好挤进现实中过小的空间;也因为创意,于外在条件完全无法改变的当下,人还能调整眼光,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同样的事,或是尝试用不同的心态去接纳令自己痛苦的遭遇。创意不单单是上帝偏爱给艺术家发明家的恩赐,也是他赐予所有人的一种解决问题的能力。

      台湾著名的剧场导演赖声川曾说:“创意是看到新的可能性,再将这些可能性组合成作品的过程。

      有了创意,我们才有机会超越身体,情感的限制,让生活成为突破现况的好作品。

      当现代心理学不断为今天的你我找出过去的解答时,不可否认,类似原生家庭背景,碰到相同遭遇的两个人,就是可以活出不一样的今天。原因当然不能用单一的理由解释,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可能,就是在遇到同样低的门槛时,有人延续平时走路的习惯,继续横冲直撞,结果碰得满头包,有人则当下就选择停置或干脆放弃,去走回头路,但那有创意的人,却会在其中看到解决问题新的可能,而不感到自怜。

      看不见盒子外面的选择,就被盒子的四面墙锁住,看得见盒子外面的选择,就拥有蓝天白云的屋顶,这就是有无创意的差别

      创作如此,现实也是如此,拥有创意对生命成长来说并不像在网上那样花花绿绿,耀眼夺目,现实里的创意,非常靠近求生的基本功夫。

      那么,让我再问一遍:能给我们的孩子如此能力的,是网上的虚拟世界?还是网下的现实人生呢?

      现实,才是我们的创意工作室

      赖声川导演把人的脑子比喻为电脑,人生所活过,看过,想过,关怀的一切,就是这台电脑平时自动搜集,并且储存起来的档案。所有创意,都来自人生经验里的这些原始档案,所谓灵感,从来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在一刹那间启动把电脑里面早就存在的原始档案抓出,组合在一起,形成创意构想。”他认为构成那些档案的材料虽然来自外面,但是创意的发生,却是来自内心对这些存成档案的抓取和组合。

      所以,尽管网络上各式各样创意资源丰富,尽管当我们与这些别人的创意互动时,会搅动我们的思考和情感,甚至刺激着存在我们生命里的内在档案。但是美好且有深度的创意,从来不是一堆想法的彼此碰撞就产生,更不会直接经由外在刺激就无中生有价值的创意起头,总是内在世界先被点燃,催化,然后,产生回应。

      一口没有水的井,丢多少石头进去也不会激起任何水花,就是这个道理

      实例

      虽然我珍惜网络对平淡的生活带来的激荡,又随时摆出实力,提醒着我们跨越的可能和乐趣然而李查德士说过:“最大的艺术是人生,不是艺术”最艰难的艺术创作就发生在现实生活里,最有价值的创意,也发生在人生困境中。只有网下生活经验的累积,和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的一再对决,还有追寻生命真理,之后的体悟,才能丰满内在创作的资源,等候那一个被外在世界(包括网络资源)点燃的时刻,擦出创意的火花。

      美国著名作家冯内古特( Kurt Vonnegut)也说:“我们需要不断地从悬崖往下跳,然后在坠落的过程中学会张开翅膀。”

      就像创作者尝试将一个创意变为成品的经过,必须从歪歪斜斜的雏形,慢慢修正,拆毁,打破,再来一次,不像,再修正。当我们思索如何为下一代培养突破现实难题的创造力时,也只能回到生活的泥泞土壤里,允许他们在成长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的犯错,然后从每一个错误中去修正自己,打破自己,再犯错,再收集有价值的资讯,再修正。创意是一种能力,有了创意,还要有机会能够创作。

      现实,才是我们的创意工作室。

      讨论

      1.你有被网络启发而得到创意的经验吗?

      2.问问周遭的网络新世代,看看他们有否被网络刺激出创意的经历?

      3.创意可以培养吗?如何培养孩子的创意?

      4.收集一些刺激创意的网站,与你的家人朋友一起分享。

      第十二章 真有心——走在改变世界的行列里

      第十二章  真有心——走在改变世界的行列里

      以前我们这些普通人讲“世界”,就是落在课本或电视机里的概念,我们对“世界”而言都是旁观者,真正进得去的,只有那些伟人名人或超级恶棍;“世界”,是个摆设水晶饰物的玻璃柜,对市井小民来说,只有偶尔观赏的份儿,转个身,和自己无关。

      当年,在自己现实生活的小角落里,小老百姓们才是参与者。

      互联网启动之后,“世界”走出玻璃柜,再也不抽象!

      对网络新世代而言,网络会把世界带到眼前,他们天天都在世界各处串门子,不需要刻意“关怀世界大事”,也不用去读报纸世界新闻版,只要在脸书的大街小巷里逛逛,停下来跟人讲讲话聊聊天,就听得到世界各地正在为了什么疯狂,为了什么流泪。

      欧洲的古堡进得去,还可以跟主人聊天;日本的天灾,不但能追踪,还能进去安慰受难者。与这个世界互动是网络公民的生活常态,不管我们怎样认为那是个虚拟空间,对网络新世代来说,网络到得了的地方,自己就可以成为参与者,日日夜夜,他们正亲自用喜怒哀乐,在世界的不同角落里留下脚印。

      世界。这词对网络原住民来说并没夸张到遥不可及,从小打开手机、平板、电脑,随手滑滑,就可以溜进地球最偏远的一个角落。世界一点也不大,就在你指头底下流动。

      越来越多年轻人相信:自己,正走在改变世界的行列里。

      每年,有将近90%的网络新世代会对某个慈善募捐掏腰包,这群被贴上“自私、脆弱、爱享乐、成天挂在网上”标签的年轻人,比任何一个世代的人都更愿意给予,他们有个和形象不符的别名,叫“给予的世代”( The Giving Gen eration)。这代年轻人行善,并非单因眼光被旁边那个有需要的人抓住,一时情感冲动,或突然兴起想做一点好事,也不单被一个公益团体说服而掏腰包。生在与世界频繁互动的时代里,越来越多人希望在有生之年做一些“改变世界的事”。网络已经带他们超越了个人的小角落,让他们认为自己可能具体地,伸出手,去包扎治愈世界的伤口。

      水英雄斯科特・哈里森说他是“水英雄”并不夸张。生在美国费城一个敬虔基督教家庭的斯科特・哈里森( Scott Harrison),小时候一直都是乖乖派,四岁,妈妈生了大病,让他自幼就担起照顾家务和母亲的责任。十八岁离家去纽约大学念书,像许多被青春和荷尔蒙冲击的青少年,他晕了,并且在夜店里打工,渐渐进入纽约爱过夜生活的名人圈子,靠着与他们周旋,得以将三十美元的酒以六百元卖给人喝。钱包满了,他也对那些刺激又奢华的生活上了瘾,开始留起长发,抽烟、喝酒、嗑药,浸泡声色场所。十年过去,二十八岁的他在乌拉圭疯狂度假时,突然发现自己是全世界最自私,颓废,不快乐的人。回美后,他辞去工作,猛K放下冷落已久的圣经,自愿在一个基督教慈善机构当摄影记者,跟着一船义诊团队到西非去救助人。就在那一趟旅行里,斯科特看见许多非洲孩子之所以患病,是因为喝了带有太多寄生虫和病菌的沼泽水,许多部落的人,为了扛来一天持生的水,要花上十小时来回到远处去取水,而这些地方并非真的没有干净水源,只要有现代科技进去帮助挖井,加上一些过滤设施,整个村子就能有净水饮用。许多公益机构一直在弥补的破洞,例如污水引发的疾病,完全可以避免,只要村民有干净的水喝。

      斯科特在世界的斑斑裂痕处,看见了重新上漆更新的可能,也在自己生命的腐烂疮口,看见被上帝重生的机会。

      2006年回到美国之后,他在朋友家的车库里,成立了大爱之水( Water Charity)这个非营利机构,大力运用网络资源,配合创意,去连结个人,大公司,甚至机关学校一起努力,期待把干净的水资源引到贫苦病弱的第三世界国家。透过网络连结了许多愿意摆上的志愿者,也透过网络把掘井的过程在第一时间带到关心者的眼前,十年不到,这个机构目前已成为世界十大公益组织之一。

      研究水慈善公益事业的成功因素,你无法不站起来为网络鼓掌。水慈善着重经营各种网络社群媒体平台,透过这些平台建立知名度,斯科特更透过应用程式,让机构的财务完全透明化,邀请所有参与者都来,一起监控水慈善机构金钱进出的来龙去脉。他们不怕网络谣言和不实报道,反而公开请求大家在网络上给予批评和建议,并积极进行对话和讨论。

      虚拟世界竟成了大锅,把许多网民的热情和爱心烹煮成实际行动,喂饱许多需要的人。

      朋友的孩子杰已经放弃礼物和宴会很多年,每年生日前,他会寄个通知给周遭爱他的亲友们,请他们把礼物换成钱,为那些缺乏干净水喝的孩子们买一个透明的梦想。

      当钱足够时,就可以挖井,然后,干净的水,那透明的梦想,就会出现在那些童真的眼眸里。

      年年,这样一个电邮提醒我:那孩子又长了一岁,还有,非洲某个地方又多挖了几口井,干净的水多了,许多母亲的泪少了。

      我感谢网络,经常带着那个在富裕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去到非洲那片枯干大地上,蹲下来,在许多正在喝脏水的儿童身边驻足片刻。

      我感谢网络,让自幼就占着父母瞳孔过日的孩子,能够行走千万里路,看见许多陌生孩子的缺乏和孤单。

      有意义

      听人说过:没饭吃的时候,人只能努力填满生活的基本空缺,盯着物质去计较和追求,只有当吃饱喝足,基本需要的供应再也不被威胁时,人才有兴趣讨论和探索生命,尝试让精神灵性的质地更优。

      因此当网络新世代对慈善公益的偏好被掀开讨论时,难免有人暗暗摇头,认为他们只是没饿过、寒过、缺乏过,成长过程里永远只有太多,所以伸手自然大方。讲明点,那慷慨是富足垫的底,那信心是包裹优越感的糖衣。

      我不能同意这样的看法,因为知道周遭有很多人正是在生活需要被剥夺,基本人权被绑架的时候,才认真透求灵魂深度,追问生命真理。也有不少人因为多,还要更多,从来未曾走出自己的欲望无底坑。

      想要活得有意义,是人性里的渴望,即使会被现实贫穷而压在心底,无论那贫穷是物质的,还是心灵的。如今看这大气地,自愿走出舒适区的年轻一代,我为他们拥有这个自由和空间感恩。

      我在世界的位置

      网络开始以前,多数人的青春都被困在一个由学校、工作,家庭拼成的小岛上,四周被汪洋看守着,只有少数人最终搭上高学历或特殊工作的船只,才有横渡大海,探索更大世界的可能。

      谁都知道小岛不等于全世界,但大家都无可选择地必须低着头,日日夜夜在小岛上来回。超越是如此艰难,梦想是大家挂在嘴边熟悉的调调,唱着唱着,随时被现实插个嘴,停下来,随便从某个小节再唱下去,唱不停,却也唱不完。只有少数敢拓荒的英雄才会拿着望远镜天天从小岛向外眺望

      我们这种普通人,只能从自己的小岛现实出发,去猜测和认识外面的世界,除非透过大量阅读,靠书本,才有办法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堆积高度,让自己有更广的视野,去看见小岛外的世界。

      然后网络来了,成为小岛和外面世界的海底隧道,对我们来说,那是一个新的探索和学习,是一种新的可能,我们的眼光仍然从小岛出发。但是对网络新世代来说,他们不住在小岛,不住在外面的世界,他们是在小岛和世界之间来来回回的地球居民。

      我两个90后的女儿,很早就习他们眼前的一切只是大图画里面的一个小拼块。他并不刻意,也不属于“关心世界大事”型人物,但我观察他们的成长模式里,总是注意着自己的生活脉动和世界的脉动在何处连结!会一种以上的语言,去不同的国家旅行甚至工作或定居,听见不同文化种族的故事,是他们普遍的“正常”。

      面对未来,他们似乎有一种期待,要找到自己在这世界的位置

      而以前的世代,多数人只想把眼前这一块土地耕耘好,走出去,那属于精英和富家子弟。

      网络也许不能叫人胸怀世界,但他能够让人以世界的声音为背景,去探测自己的声音在哪里。

      于是,社会学家们研究出来的网络原住民都不想为讨生活而工作;工作对他们来说,是为了追求一个值得活的人生。

      因为对工作观念的改变,工作的目的也不再只是赚钱网络新世代对自己落脚的工作都有一种大过个人利益的期许,吸引他们的是一个除了赚钱,还对世界的需要关怀的公司

      不断在网络上的连结,让个人英雄主义不再称霸,网络原住民的这一代,更相信与对的人连结之后,可带来影响世界的力量;他们对公益的看法不是自己一个人能造成的改变,而是连结四面八方后,能移动的大山。

      第十二章为非洲孩子盖学校

      布雷克和Toms

      Toms已经成为年轻人体闲鞋的主流。布质,平底,色彩扎实而纯正,脚一滑就可以起步,他慵懒地贴着青春不受限的脚,走走,让人踩出爵士的节奏。

      穿Toms体闲鞋的年轻人多数知道,当自己把柔嫩的双脚放进眼前这双鞋子里的时候,在遥远处,就有另外一双因为赤脚多年而长满厚茧和伤疤的脚,终于找到了避风港。

      2006年,布雷克・麦考斯基还只是个二十九岁的年轻人,正面临第四次创业的十字路口,苦思下一步路该怎么走。于是,他把自己抽离到阿根廷去旅行,在那里,他偶遇一个在捐鞋车当义工的女士,第一次听到,有一种慈善机构是专门为那些没鞋穿的人找鞋的。

      没鞋穿!这对布雷克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不知道已经二十一世纪的世界还有人真的连鞋都没得穿!他好奇地跟着那位女士从村子到村子去捐鞋,发现因为没鞋穿,许多人连最基本的生活机能,比方去上学、提水、工作,都有困难。更让他难过的是很多孩子因着赤脚而受伤,生病,他才了解到,原来,连在一些非第三世界的先进的国家里,如阿根廷,也有这样穷困的人。

      一开始,他想要成立一个非营利公益机构,来帮助这些没鞋穿的人,就从自已的亲友和认识的朋友开始请他们捐鞋。但后来,他又觉得这样没有效率,他自问:为什么公益事业不能跟营利事业并存?这使他有了一个想法:成立一个卖鞋的公司,一边卖鞋,一边捐鞋。

      从“你买一双鞋我捐一双鞋”的招牌起步,对鞋业完全陌生的布雷克并没有把握,这点子能达到怎样的效果。但是,当第一个新闻媒体听说了这个公司所做的事,前来采访他之后,在遥远阿根廷乡下,小木房的鞋匠还来不及制造足够的鞋子,订单已如浪涌来。七年间,Toms捐出了一千万双新鞋子给那些本来一生都穿不到一双旧鞋的孩子们。至今,十年未满,超过四千五百万双鞋已经分送到世界各处。

      怎么可能?从好点子到实际做出来,怎么可能?

      读着布雷克的成功故事,每一个环节,几乎都有网络交错在其中。网络营销,造势,再通过社交群体里,年轻人积极传递慈善理念,越来越多年轻人加入这个行列,他们踏着轻松愉快的脚步,一边休闲,一边用他们留下的热情,去填平世界的凹凸处。

      如今,Toms的产品已经从鞋子延伸到太阳眼镜、咖啡、皮包、背包,每一种产品的销售,都在包扎世上的不同伤口。卖一副眼镜,就有一个眼疾的病人得到医疗救助;卖一袋咖啡,就使一个喝浊水的每星期都有干净的水喝;卖一个背包,就多一个无法得到安全生产的怀孕母亲得到好的医疗照顾。

      扩张,爆炸,Toms的故事透过网络影响着许多年轻人,也透过网络连结的功能不断点燃慈心。现在,Toms更是与其他三十家公司一同创立电子市集。要帮助像他一样的社会企业家,让有心行善改变贫困的企业都能获得消费者的青睐,一边销售产品,一边修补世界的伤口

      为非洲孩子盖学校

      小女儿高中时,和两个同学在网上开了一家小店

      坦白说,这三个女生都不属于“才华洋溢”型的特殊种类,在人群中他们就是好学生,好孩子,但身上没有耀眼的亮片闪烁。像所有人一样,各有特质和兴趣:一个平时喜欢拿针线做手工,一个喜欢采购想点子,一个做事细心有条理,对慈善工作特别有兴趣。

      三个高中生在现实里叽叽喳喳,在网上叮叮咚咚,然后又回到现实里叽叽喳喳。讲不完的话里,各种想法,感受,听到的看到的,网上网下,碰撞来去。

      有天,她们在某些点上撞在一块儿了:都想要有赚钱的经验,都想要在毕业前为彼此的友谊建立一个特别的美好回忆,还有——都想从固定的生活模式里出走。

      于是她们牵起手,围着这些点绕来绕去,反正做梦不花钱,绕圈圈不疲累,还越绕越起劲,这就是年轻。那个爱做手工的女孩找出了家中的美丽碎布,开始缝起美丽的蝴蝶结;那个爱采买的女孩去逛街,买回来更多漂亮的碎布;然后,那个想行善的女孩在网上逛啊逛的,从一个慈善故事跳到另一个慈善故事

      直到有一天,三人的网络群组里,蹦出来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

      非洲有这么一个村落,孩子都没有学上,有人正招兵买马想在那儿盖个学校,咱们一块儿帮他们吧!”原本三人正埋在一堆有关功课和韩国偶像团体的讨论中,突然,那个梦想行善的女孩杀进这样一个“定论”,然后把那个盖学校计划的网页连了过去。

      于是她们找到了最后推自己上路的那个力量,拍桌定案。

      网络新世代要上路就这么容易,仿佛电脑一开就在路上了。自此三个女孩正经八百地商量起大事。本来连信用卡都不知道怎么用的她们透过网络学习,搜集各方资料,到YouTube找点子改善产品,参观不同的网络小店如何运作经营,然后,回到网络社交群体,去招兵买马来当顾客和啦啦队。

      我们从前那种想干正经事就要估算好成败,计划好内容,预备好资源,把握好时机的原则,对网络新世代的她们来说,都只是边走边看的可能:成败,不到最后不知道;计划,比不上跟着变化调整实际;资源,就在过程中连结搜寻;而时机?只有一个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

      美国也有升学压力,这里的学生,一上了九年级(美国的高中一年级),会进入升大学的战国时期,青春荷尔蒙朝着忙碌的课业和课外活动喷射,弄出一张张黑眼圈和青春痘的脸。而这三个小女子起步时“恰巧”是十年级。

      想响们当初碰到升学大关,根本没有选择,就得收心开始过修道院的禁闭生活,但一一她们却选择在忙碌学业的缝隙之间穿梭,为了一群素未谋面的非洲孩子,放弃一些休息,娱乐,换取更有品质的生活方式。

      几乎从零起步,没有父母的帮忙(除了开账户需要借用父母的信用卡之外)没有货源,要卖什么自已从采买原料打点起(后来因为没本钱,就改为到处收集朋友家中用剩的碎布)自己计划营销、管理、寄送、自己管账平衡收支要面对偶尔发生的退货,还有随时要适应从好朋友转为工作伙伴的火爆沟通模式…

      两三年下来,我这做妈的也从听到十四岁女几严肃地宣告:“我们的店要开会了,接下来两个小时别打扰我。”在偷笑,到必须被借用网络账户,而紧张地问东问西,到后来小店的脸真有了清楚的五官后,我被正式通知:“妈咪,一切都很OK,你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日子,我只能远距离眺望,偶尔忍不住探头探脑,想给什么事业发展的点子,或订单在考试期间涌来时,热心地把缝纫机搬出来,乞求能得到帮忙的荣幸,得到的却都是类似的客气话:“谢谢,我们会商量看看,有需要,一定让你知道!”

      用手一针一针缝,五块钱便宜地卖,扣掉包装材料,运费,掩面不看耗在里头的时间精神,(有次我还曾在紧急状况下充当司机送货员,天哪!油费正在往上飙!还好年轻人有良心有骨气,那是仅有的一次),在升学压力下,运作的小店简直是一只毛毛虫,身上的脚那么多,每一只都好短,齐头努力在地上蠕动半天的结果是:只往前移了一点点。

      到她们高中快毕业前,小店因老板们要分道扬镳各奔前程,而必须画上止符。

      有个晚上,小女儿走到我旁边,说:“妈,我把赚到的钱全寄出去了,不如我预期的多!”

      我早就知道,钱没那么好赚,谁叫你不让我帮?看着她脸上那朵从疲倦里挣脱出来的微笑,这些大人没良心的正常反应全没放出来嚣张,反倒,我是心疼。

      网络上那么多慈善英雄的故事,最后都摇大旗光荣干出一场传奇胜仗,怎么就没轮到咱们努力又善良的孩子呢?

      转个身,眼光落在小女儿画出来的筹款温度计,我看着那始终没攀到四分之一的红线,心里正反复盘算,该怎样把它当成美丽盛开的花海呢?该讲什么鼓励的话,让对公益行善特别有心的她不要气馁呢?

      女儿顺着我的眼光也滑落到温度计上,指着那一大段空白处说:“哇!你看,我们还有很多学习和进步的空间耶!

      空间?!

      我以为正面积极的人是对着不多的拥有感激,没想到她可以在没有得着的地方看到许多机会?!吞了吞口水,我惊讶自己的眼光跟女儿比起来是如此狭隘。

      “我很感谢上帝给了我这个宝贵的经验”她说。

      “你是说——赚钱吗?”我需要臭她一下来平服自已的情绪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赚钱耶!虽然自已没拿到钱,这也算是赚好不好!”她的眉此刻又挥出青春的力道“这是我们三人友谊最好的纪念品。”她超酷地耸肩:“一起在非洲盖小学,这可真不容易!”

      我不知道三个高中生忙了两年后,所捐出的钱是建了学校的一面墙还是买了一些桌椅,黑板,或是添了屋顶,让非洲部落的孩子们可以不要在风吹日晒雨淋中上课?

      只知道对她们来说,这个经验,是铺在梦想大道上的一块石头,形状并不打起初就预设好,是过程中不断被削减切割,还得跟别人的石头拼凑成型,我可以想象,这大道上还会有许多形状怪异,跟人拼凑出来的石头,继续铺上去,直到路越走越长,越来越靠近他们的目标。

      网络新世代的梦想大道,将透过网络连结,通往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一个人的梦想,从此,是不断修正磨合过的,许多人共同的梦想。

      第十二章 让自己被找到

      “重塑非洲”的杰瑞德

      位于非洲的国家,曾经是孩子挑嘴浪费食物的时候,父母拿来警告他们的一些地方。在报章杂志上,这些小国代表着战乱,贫穷和艾滋病的苦难。适过网络,慢慢地融入年轻一代的眼中,成为让网络新世代惊奇,挂念,而且想要去旅行,甚至居住的土地。

      长久以来,非洲成为公益团体的焦点,许多非营利机构都在那里设定目标,盖医院、学校、挖水井,拯救难民、灾民,教导非洲落后国家农耕,为战乱国家争取公义。

      如今,重视公益的网络新世代,渐渐超越施舍和怜悯的行动,从拥抱一块土地的伤痕,去探问改变土地的可能。杰瑞德( Jared Angaza)从小就是个热爱非洲的孩子。童年时,有人预备自已当老板、成为钢琴家、程序设计师或是老师,也有人的志愿是环游世界。但身为美国白人的,只想去非洲,成为一个非洲居民后来他真的娶了非裔妻子,移民非洲,甚至,为了表达内心对非洲的热爱,他放弃了父姓(并且得到父亲的同意),改成非洲的姓。

      选择原始的东非成为他首先落脚的国家,他惊讶地发现:许多东非的国家首都城市街上,都有着一排排来自世界各地慈善机构的标志,再仔细询问,许多慈善工作在这些域市已经持续了超过十五年的救助。他忽然发现,捐钱可以只是一种习惯,一种比较舒服的,帮助别人的习惯。但对于热爱非洲到把根从美国拔起,重新种植在那片土地上的他来说,真正的爱,不是救急,救贫,而是看见非洲这些国家,人民,有不需要靠外力救助的盼望,并且协助他们走到那一天

      于是他开始了“重塑非洲”的使命,透过鼓励在非洲创业,设立非洲品牌,并且把非洲的品牌推荐到最先进的国家,让人不需要去非洲,就可以在网上逛非洲商店。如此,一个个非洲企业的成功,就会为许多非洲居民带来工作的机会,也给了非洲孩子除了离开家乡才有光明远景的不同选择。

      讲到底,这其实就是一个“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概念。但网络新世代的跨文化雄心,和对网络科技的熟悉,让杰瑞德( Jared Angaza)超越了帮助非洲在地方自给自足的想法,结合欧美富足国家热衷慈善的千禧文化,创出了另一种公益的眼界。

      边走边问

      其实无论在哪个时代,年轻生命,总是太轻盈,都需要很多激动和感动,理想和梦想的重量来镇着,免得生活变成一缕烟,飘着飘着就消失了。然而从前的我们在乎结果,现在的他们看重参与的过程;从前的我们行善前,会要求先有一个好答案,来说服自己,现在的他们可以边走边问,看看自己能出多少好问题,来肯定自己起初的想法。

      从前的我们因为太看重结果和答案,感动常被吞吞吐吐的行动拖成不动,最后,除了少数有勇气又有决心的实践者,多数人都以“长大了,世故了”为理由,回到眼前,绕着自已的现实需求转到老。

      如今,行善已经不一定要有个轰轰烈烈的决心,或必得的目标,反成了一个认识生命价值和意义的过程。讲终极呼召,对网络新世代来说太严肃也太武断,因为他们认识的人生就像网页,一个链接浏览够了,先点下一个再说,好多个链接在后面等着,所以眼前只能选择下一张网页要到哪里,却无法预知这样一路点下去,最终会引到怎样的网页,让自已觉得“够了!就是这里!”

      小女儿在柏克菜大学上了半年后,假期回家时,在信堆里拿到一张照片,她面带微笑地盯了半天,才拿到我眼前晃说:“妈你看,我们的学校盖好了!”

      “我们的学校”我举起照片,冲着她皱眉。照片上那些特白的牙齿比后面全新的校舍更像刚拆封的新品。的确有了学校,这些孩子即将踏入新生。而参与这学校创建的经验,又何尝不是让女儿的生命某处也露出新芽,展开新生呢?

      当然是“我们的学校,”她理直气壮地强调“我们”,仿佛那已经是她生死与共过的战友。

      虽然我们捐的钱不多,但重要的是参与!我们一起参与了!改变,从参与开始,OK?

      让自己被找到

      当迪士尼卡通电影渐渐从个人英雄文化转成“超人总动员”( The Incredibles)这种多英雄共存文化时,Toms公司的创办人布雷克麦考斯基( Blake Mycoskie)也在说:“透过企业携手合作,我们能解决世界上的问题。”网络新世代不再崇拜个人英雄主义,他们不蹲在自己的井里,想象美好新世界,因为网络,他们知道世界很大,资源很多,也因为网络,他们相信英雄可以保有自己特色的同时,还可以一起并肩作战。

      网络生活让他们习惯,也喜欢连结,与平凡大众连结,也与企业名人连结。网络就像个大广场,把所有人放在上头,虽然人人之间有远近之分,高矮差别,但总是在一个平面上,登高一呼,就有被听见的可能

      在现实里经验,在网络上分享,呼朋引伴,带更多人回到现实里去参与,不同国籍,文化,背景的人,只要找到共同的连结点,就能够串出一个队伍;不同的梦想目标,只要有连结的轨道,也可以同行,组成一个更大的台面。

      渐渐,一个个追求公益价值的故事像色素滴入面团,没有一种色彩想要霸占整团面,他们乐于跟不同的色彩碰撞,用难以预知后果的勇气相溶,在渲染大文化的过程里,他们不断地彼此交集,直到一个叫人惊喜的崭新颜色诞生。

      网络的连结,让世界变成一块大染布。我感觉这一代对染色很着迷,大家期待着不同色彩混合出来的效果,冒险刺激背后,还包含着对“不同”持有前所未有的宽容和接纳。

      我不禁要问:“世界公民”的观念,已经透过网络,住进了网络新世代的心里吗?或者,剥掉外面的文化、国籍语言特色,他们终于感受到在生命的某一个空间里,人与人之间,因为某些基本的渴慕,其实更像家人般亲近?

      会不会在肉体的血缘之外,还存在着一种灵魂的血缘,自始至终都流于每个人的内在生命里,因此无论是千百年前,无论是哪种文化民族,无论富贵,或是贫贱,我们都在问差不多的问题:

      “什么是快乐?”

      “怎样的人生值得活”

      “谁是爱我的,谁又是我奉献爱的对象?”

      “我所投注赚取的,什么可以留下来”

      “什么能决定生命的价值,给我尊贵?”

      “有没有一种东西,叫作绝对不变的真理?”

      因着网络,网络新世代得以脱离从前那种先得到答案才在人生中寻找印证的模式,搜索反射( google reflex)让他们可以一边问,一边阅读,一边问得更深,更细,一边发掘自己到底需要了解的是什么,该往何处继续探问。网络新世代对公益的热情,应该不只源于无私给予的慈善心肠,更是一种自我对道路真理生命的探问和追寻。想找到一条通往永恒的路走,想认识不变的真理是什么,想活出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的生命。

      他们已经知道这样的追寻不能透过独善其身,必须走向世界的不同角落,去聆听那些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共鸣;真正宝贵的东西,也许不是靠自己去找到,而是允许让自己被找到。

      就像在网海上搜寻的经验:一个链接接着一个点下去,读下去,看来明明是自己在主导,但当真正要的答案出现时,我们总会感到:那答案,其实早已在那里等着,是自己于被找到了

      讨论

      1.你对公益有热情吗?做过怎样的公益?想做怎样的公益?

      2.你是否知道有哪些公益网站?能推荐给别人吗?

      3.去请教网络新世代,问他们知道哪些公益事业或像Toms这样的故事?

      4.请在未来一个月内跟家人朋友一起参与一次网上的公益活动

      第十三章 不能等——网络字典里,少了“等”这个字

      第十三章  不能等——网络字典里,少了“等”这个字

      世界变慢了。

      好像剪辑影片时故意改变速度,慢转,原意是要看得更清楚,偏偏画面更模糊一一精确地说,根本就是变形。

      禁网的一天

      要从那个该死的禁食提议开始。有人什么都不吃让肠胃放假,有人禁荤让血液清爽一下,我偏偏跟一群朋友约好要禁网络。对,一星期选一天不上网,让自己拥有不被网住的自由。

      为了表示诚意,我选了最忙碌的星期五,就是今天,想证明自己真的可以不靠网,也能把日子过得很清爽。

      但一早,当我眼晴张开,毫无防备地让那个“今天不能上网”的意念大咧咧地闯进来时,第一个感受竟是:不想起床。

      不能上网,精彩的新闻没得快速扫过,亲朋好友发生的事情没得第一时间掌握,地球的尽头没得去,历史的那端没得访……一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的感觉像鼻涕般黏在心头,叫人作恶。

      若不是要送孩子上学,有一堆“现实”催着,恐怕我真会狡猾地赖在床上,把这天睡短一点。

      为家人做早餐,准备便当,送孩子上学,门关起后,自己的一天展开。我习惯地坐到电脑屏幕前,措手不及,眼前立刻闪入几个信息通知:

      某某某两星期照常吃喝减了五公斤,她怎么做到的

      “我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还记得我吧!八年前……”

      这些只讲一句的“通知”,真是可恶到极点,都像钩子千方百计地要人去点它们,我,被攻击似地闭起眼,关掉上网的装置,意志是坚定的,但一颗心,如走在云上,不踏实

      待了好一阵子,一些意念像虫子悄悄钻进来。读个脸书短还OK吧?!万一有急事呢?Line和微信还有电邮,这些不算“网”,而是新版基本人权,不是吗?

      第一次有种想抱着这些试探的虫子猛亲的冲动,正想乖乖被说服,去打开电子邮箱,突然,眼角闪进桌上的手机,还有墙角的家里电话。“那么急不会打电话?不会来敲门?我们大半辈子没手机也没误过什么紧急大事!”另一个苍老的我在心里出声,提醒科技时髦的我,以前对晚上不关手机的孩子说过的话,让我停住手,不敢再前进。

      想听音乐,不能上网开 Youtube,得去找好久没用的光碟,可是找到也没用,还得搬来不晓得收到哪里的光碟机。不听了!我不知跟谁赌气地喃喃自语。

      想到下个星期跟人有约,到底是七点还是八点?得确定一下,但这事记在网络日历上,算了,用纸写下来,明天开了网禁后再查。

      劝自己,要好好享受没有网络騷扰的一个清晨,可以计划多读点书,或做些平常没空做的事。对,书是我的老情人,看书就像回到初恋的约会里。但一本书读下来,里面提到另外一本书,我立刻想上网去査查那本书图书馆可否借得到,或是到网络书店查一下价钱,也许不贵的话,干脆买了——跑到电脑面前,又想到不行,没网络,得等到明天。

      继续读书吧!嗯,作者提到一个有趣的概念,真想马上多了解一下那个概念的内容和来源,我再度站起来,面向电脑,又坐下,不行,没网络。

      才发现自已经改变了阅读习惯,即使手中握的是纸本书,也像上网一样,不停地从眼前的内容看到链接想点出去,习惯网络的超链接之后,我在生活中,也把眼前的东西当成点击的一站,总期待着朝下一站奔去。

      但现在每个蓝色的链接都是黑色,点不动,出发地也是终点站,书,就这么一个大箱子。内心有点急躁,虫子再度出现。

      读书产生好奇应该是对的吧?能从一本书延伸出去探索更宽广的知识,也值得鼓励吧?但现在什么都不行,只能乖乖地面对一本书,一个作者,先把它读完,这种学习是否过于呆板受限呢?

      我想起自己是提议禁网的那个人。

      捶胸也要等。

      接下来,想要做的点心没得做,因为食谱在网上,要等,谁叫我昨天没先下载预备好?想到有几张照片要传给家人,要等,因为存在网上云端。

      要等。原来没了网络,一切都要等,原来没了网络还是可以活得下去,只是速度得变得很慢很慢。

      超级慢。

      我想要的,不能立即就得到。

      延迟满足

      从小我们就被教导:退到,是一件不好的事。上学迟到要被罚,功课迟交要扣分,欠钱迟还要付利息,爱一个人若延迟了表白,可能会失去机会。

      几乎所有迟到的结果都得付出代价,所以我们痛恨拖延症,去买了表、闹钟,用手机、电脑通知自己,不停地跟周遭人说:“提醒我啊!”

      可是,“迟到”并不单有气无力的一种表情,她还有另一张脸,在进入网络世代后,渐渐消失在人群中。那张脸有时间的刻纹,有眉间的锁痕,有深隧的凝视还有一种同时存在的弹性和坚持

      那是一张等候的脸,等着迟来的满足,相信迟来的,可以是更持久的幸福

      延迟满足( Delay of Gratification),是所有成熟生命里都会拥有的一块肌肉,长在背后,不耀眼,却能让人抬头挺胸前进、不会活得无精打采。

      但若要炼,多数人不会从背后看不见的肌肉练起。

      当我们年幼时,周遭的人都在互相展示着长在前面的那些“小腹肌”:“把握眼前机会”“要拼才会赢”“比别人快就多点胜算”,它们既好看,又边练效果就在眼前伸展,非常抢眼。直到生命中经过挫折,有了更长远的梦想,或是发现了某种可以投资时间的意义时,我们才会开始在乎那些必须暂时让人跑在前面,多绕几里路,甚至先埋在土里,不见阳光的延迟价值。

      棉花糖实验早在EQ(情商)理论普遍化之前,透过对一群孩童追踪到长大成人,研究出那些可以忍受眼前暂时不吃,等候更大报偿的孩子,和那些等不得的孩子,长大后在各方面的发展都有极大不同。

      EQ的重要性讲太多了,多到变成大家都同意的“知识”,现实里却不在乎:文明科技,正悄悄地将下一代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拉扯去。

      龟兔赛跑

      小时读龟兔赛跑的故事,我们把它当成懒惰和勤劳的功课学,大一点,稍稍看出当中还有骄做与谦卑的信息要听,再大一点,旁边有老人家会说:这故事其实非常宗教,因为“天公疼憨人”。

      可是,很少人告诉我们:乌龟最厉害的,是那块延迟满足的肌肉特别发达,因为它腿短,身子笨重,总是慢,总是得磨,总是看着别人超越自己,久了久了,它习惯了不计较速度,相信等待,学会看目的地,不看眼前。这故事的可贵不在乎乌龟赢了兔子,而在于他肯慢慢地爬到终点,去撷取那迟来的成就感。

      可惜,延迟满足在这个网络世代里,变成一种无法忍受的折磨。

      我告诉孩子从前上网要拨号连线,点个网页可以去倒杯水回来屏幕还在转,他们笑着说好笨,干吗等?赶快点别的网页啊?

      是啊干吗等?

      他们无法想象这个网络世界会有需要等候的时候,因为从他们出生开始,就有远超过自己需要的选择,排队等着自己去挑,从来没有自已等着选的时候。条件反射

      2015年6月8日,《赫芬顿邮报》( Huffingtonpost)刊登了一个有关驾驶危险和手机关系的统计,其中几项特别触目惊心

      美国每日因车祸丧生的意外当中,每四件就有一件跟打电话,传看短讯和吃东西有关。

      开车时只要使用手机,你就有40%出车祸的机会,平安没事的概率只有60%。

      这些统计数字闭起眼来都有画面,还有惨叫声,但是当眼一张开时,我们发现:周遭人都活在没有那些数字警惕的现实里。

      2012年,美国,十七岁青年迪佛( Aaron Deveau)因为驾车时发简讯引发车祸,导致一位五十多岁、三个孩子的父亲死亡,这场悲剧成为美国马萨诸塞州第一个开车传短讯事件的重判,迪佛被判入狱两年半,才拿到五个月的驾照也被吊销长达十五年,并且要做四十小时社区服务。迪佛在车祸当天共发了一百九十三则简讯,包括车祸前一分钟,以及车祸后数分钟的数十条简讯。

      这种透过网络传遍的新闻,加上一些有心人士制作的边开车边用手机而出意外的真实影片,在网民当中传来传去,已经很多年。至于像“看一条短讯的时间等于闭上眼睛开车绕一圈足球场”这种常识,随便抓一个边走边看短讯的年轻人来问,都会点头说“听过”“有印象”“大概知道”。但同时,他们回答时的表情也像偷吃蛋糕上的草莓被抓到,只有淡淡一抹犯罪感,涂在一张无辜的脸上。

      他们知道,就是做不到。

      我记得女儿还在学开车时,有次陪她练习,方向盘都还握不稳的她一路都紧张兮兮,小心翼翼。没想到有一次她忘了关手机,练习到一半,车开在大马路上(美国没有练习场,都在一般路上练习),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竟伸手去抓,让整辆车顿时跟着方向盘一起倾斜。

      她是爱冒险吗?是叛逆吗?还是笨呢?

      “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拿命开玩笑?”当下我真应该像一些爸妈对他们边过马路边发短讯的孩子这样吼,但在那个时刻,我忧虑得陷入沉默,无法自拔。

      因为那动作比叛逆,挑战法律或笨,都更严重,我发现那根本是不经大脑的反射动作。

      第十三章 不能等,要快

      不能等

      曾经,肚子饿了若有希望能等到食物就是幸福。

      那日子远了!

      打从速食餐饮普及后,孩子们的胃就变得很娇弱。下课时,从学校到家不过十几分钟时间,孩子在车上要是喊饿了,很多家长会立刻把车转进麦当劳,并且告诉自己:“孩子在成长,饿了就要吃很正常!”

      零食之所以卖得超好,是因为没有人在想吃东西的时候,还愿意等到正餐时间好好吃一顿。“我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吃!”孩子大吼。

      曾几何时,欲望能够被满足不再讨喜,要快速被满足,才是生意人抓住商机的诀窍。当然,最重要的仍是疼孩子的父母大力配合,跟着起舞:舍不得看孩子皱眉头,尽快!听不得孩子唉哼,来了来了!因为怕孩子有被忽略的感受,将来会有什么心理后遗症,爸妈们的速度快到雷还未打,雨伞就已经打开在那里等着。

      但文明似乎等于速度,“快”的时代竟然又成了过去的时尚,网络通畅后,“快”已经太慢,人人想要的是:立刻!当下!最好是同步!

      从前我们想要打电话向朋友请教一件事,会先考虑对方是否正在忙碌,电话铃响会不会打扰到对方的家人,或同事。现在我们不用考虑太多,因可传个简讯,发个即时短信,甚至,可以同时发出去十个可能有答案的人,让任何有空回答的立即回复。

      有人车子窗户被敲破,笔记本被偷掉,或去办事碰到找麻烦的职员。满肚子气,不再需要自己慢慢消化,或等人有空去吐吐苦水,只要手机拿出来,到网上熟悉的社交媒体去发一则消息,立刻有一串安慰的,帮着骂人出气的,给点子报仇的留言涌上。接收到这种即时回应,虽不一定有彻底的疗效,却是网络新世代习惯的情绪贴布,有刮痕就立刻盖上,至少不碍眼,但一一这也让他们越来越不习惯面对晾在外面的伤口,有不开心的,就要发泄,要得着关注

      看到别人穿双新款运动鞋,物质欲望燃烧起来就要灭火,只要立即上网,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好的价钱满足自己,信用卡同步刷的结果,是跳过了数算钱包里到底有多少张钞票的步骤。但——马上拥有,不用思念,就像大热天渴了就有冰水一样,当下舒服最重要。

      谁都不喜欢等,但生命如果缺少了等待的能力,其实是丧失了很大的自由。朋友的孩子三岁了,三年来,他们不敢带孩子去车程超过一个小时的地方,因为孩子受不了被绑在安全椅上,旁边的大人必须不断地哄他,转移他的注意力直到大家都筋疲力尽,王子正好把储存的能量全部化为哭喊声释放出来。

      那用手机,平板呢?我想到这个世代的绝招。

      “没用!”那位可怜的妈妈哭丧着脸,因为绝招已经在平日办事排队,在家需要讲个电话,或上餐厅吃饭时用成烂招了

      我劝这对80后的父母,平日要锻炼一下孩子等候的肌肉,结果,年轻夫妻彼此对看一眼,空中出现“都是你”这三个大字。

      突然间我想起来:这爸妈自己就是在即时享乐的文化里长大的,解决眼前孩子不哭不闹的痛苦,跟“有一天终于”可以带孩子四处旅游的憧憬比起来,他们的选择显然不需考虑:延迟享乐?这是什么东东?

      要快

      速度可以用钱买。

      飞机要快就买直飞,上网看视频要流畅就买最高速,高速公路上多付点钱可走快达少车的公路,当然,有些购物当天可到手。

      只是,我们买了速度,却卖了耐性,结果年轻一代越来越无法延迟享受,每天,眼前一个失望,就可以把自己搞得弯腰驼背。

      速度可以换真情。

      情人间得有手机一按对方马上接的特权,亲子间要有喊一声爸妈立刻回应的关切,朋友间当然也要有随传随到的义气

      只是我们给出速度,却失去单纯的信赖。连打手机一小时找不到人,或传短信没收到回音,原本相爱的人可以愤怒,猜疑,闹到比陌生人还冷酷;习惯父母有求必应的孩子,在长大后因着父母的踌躇供应,可以马上翻脸成仇,抹杀掉过去父母所有的养育之恩;朋友间因某种缘故迟疑出手帮助,那么不管从前多少年的情分,也可以立刻被否决掉,甚至相恨。

      不知不觉,我们无可救药地追速度,把速度等同文明科技和富有,忘了有一种宝贵的生存能力叫忍耐,必须从缓慢的酒盅里酝酿出来。

      为了要快,我们学会扫描,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吞吃掉网络上大篇幅的资讯。习惯如此的阅读速度之后,网络新世代得意扬扬地晋级为世界通,讲什么,都知道一些,听过一些,可以讨论看看。但那些值得细嚼慢咽的文章,必须一字字敲的重要电邮,有时,就在这种扫描的过程中变成乱码

      不知你有没有和新世代在网络社群上讨论事情的经验?明明把要传给他们的资讯都写齐了,大家读到的,却像是一张张有破洞的纸,总是漏了一些什么,必须来来回回澄清。

      “我写在上头啦?!”手机滑滑滑。

      “我没看到啊!”平板滑滑滑。

      “有吗?哪里?”手机滑滑滑:“对哦!这里。

      “看到了吧!那第二个注意事项呢?”

      “哪有第二个?"”平板滑滑滑:“哦一一在这里!

      文字用扫描若不齐全,也许可以靠多扫几次来补偿,但人的表情也用扫描的,世界就成了外行人参观肖像画展:快速地看过画中人的表情,就定义了他们的喜怒乐。

      去咖啡馆坐坐,那儿本是一个让人可以奢侈地洗时光泡泡澡的环境,“慢”应该是唯一的节奏。偏偏情人面对面,各自盯着手机,嘴巴在交谈,眼睑断断续续地快速上扬扫过对方的脸,又快速潜入网海。他们好像用肺呼吸的海狮,不到空气中吸氧活不下去,可又沉溺海的世界,只好每十多分钟眼皮就浮到海面去,快速吸口氧,快速回到海里。

      关系的氧气就如此迅速吸一口,下沉,不行了,再浮上来快吸一口。

      扫描表情,也扫出一张张有破洞的情感真相。人们越来越在乎自己的同时,也越来越不了解他人。于是,“客观”成了主观的投射,无法去详细观察他人的结果,是只能用自己的主观去猜测他人的感受和反应。

      有话直说不够,还要加上有话快说!

      在这个听起来非常爽快坦率的宣告后面,躲着一个个不能等,也不想慢慢去相处,了解,体会的急躁灵魂。

      可知人心最简单的部分,是那些说得出来的想法和感受,最困难的,才是那些无法用理性整理出言语,却饥渴着,需要慢慢被了解和接纳的软弱?

      我不能等啊!网络把我们的生活带到信息高速公路上去跑,你到哪里去找一条慢车道,容自己开个时速三十里慢慢晃?

      手机短信加上网络社群的即时通讯:微信、Line、脸书,网络新世代每天收破百个私讯是家常便饭,他们有空一字一字的研究吗?

      有时候自己渐渐失去耐性,是因为周遭环境都在催促

      我已经很习慣每天到邮箱拿信时,第一个动作是把广告单丢到垃圾桶去,但如今网上那一个个蹦出来的广告和信息是丢不掉了。许多不小心落入眼中的急促文字,如“不吃会遗憾终生的餐厅”“没去过你就白活了”“每天都在吃进去的毒素……不停叫人肾上腺素直升,心跳加快,不快快去扫一眼不行

      看着长在网里的千禧儿女,有时很同情他们,悠闲的网漫游,其实充满了急促的喘息声,声光影像齐下,天天刺激着年轻的心,让能控制速度的自由,反成了慢不下来的捆绑。

      到大学校园走一趟,你已经几乎看不到吹着口哨躺在草地上,眯眼看云发呆的学生。想找一个人聊聊,非得忍受不断发出的叮咚,或蓝光闪烁,或那隔一阵子就会死命磋磨桌面,催人闭嘴赶快接电话的东西。

      讲网络新世代没耐性等吗?公平点,应该说他们是在催促中长大:快点吃饭,快点睡党,快点做功课,快点弹琴。还有快点讲。

      你听过这句“快点玩”吗?没错,连玩都要快!

      记得孩子小时候我带他们去公园玩,真的看过有爸妈跟孩子说:“我给你二十分钟,你赶快去玩!”然后那孩子晃来晃去,被时间胁迫到紧张得不知道该先滑滑梯还是荡秋这时,又听到妈妈在旁边催:“还不赶快去荡秋,只剩下十五分钟,你已经浪费了五分钟走来走去!

      真的,连玩都要赶。

      更不用说电子游戏机训练出来的速度要快且准,否则你就输定了,死定了。

      有句话说:“富有需要的是钱,但富足需要的却是时间。”网络看似加速了一切,照理说,网络新世代应该因着网络加快的速度,而省下了许多时间。但事实却很讽刺——就像投资股票一样,赚得越多,再投资的也越多,真正握在手上的筹码却越见不到。

      我们因着网络快速而省下的时间,正在一并投回网络最终握在手上的,其实是更少的时间。

      第十三章 快,不等于赢

      慢不了

      速度会让人感到赢还是输呢?

      夜里路上飙车的年轻人,和网上拼游戏的青少年,会同声说,就是那种快到把世界抛到脑后的速度感,让他们终于得到赢的感觉。

      但是当车一停,眼晴一离开屏幕,现实的慢,是一个沼泽,跳下去,无论怎么呼喊,用力挥动双肢,整个人就是在下沉,拔不出来。

      你看过那些对着电脑屏幕或手机平板时,眼睛里几乎要射出银刀,但在现实生活里,却无精打采地拖着拍过日子的人吗?

      当人的情绪习惯了用高速来刺激时,低速用阴沉的声音,散放给人垂死的警讯。

      因此老师、演讲家、推销员,各种超级讲员都加快了自己讲话的速度,就怕一慢下来,无论讲什么内容,台下都是一堆快被吹熄的蜡烛。

      快,不等于赢

      生命有油门,可以让成长加速吗

      孩子们一岁,就懂得玩手机游戏;两岁,就可以跟平板上的软件学算术和字母;三岁,会告诉爸爸一种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过的大蜘蛛学名;六岁,在网上修课;七岁,去参加小领袖营会;十二岁,在网上自学写程序;十六岁已经学了三种语言,去过八个不同的国家,透过网络交了不同种族的朋友,了解远在半个地球外的青少年每天吃什么东西,周末做什么娱乐;十七岁,试过网络提供的十几种治疗青春痘的方式,一张脸仍然坑坑疤疤,倒是靠着视频终于练出了六块小腹肌;十八岁,他们在泪水和掌声中走进大学太阳刺着他们习惯屏幕光线的眼,兴奋又惶恐的心满地跳,不知道自己该选怎样的科系,或是在第二年就转了科系,还是考虑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先去工作。也许像盖茨一样休学创业是更适合自己的路。

      一路加速一路赶的结果,到底是为网络新世代带来赢家的感受?还是对输与落后的恐惧?

      快,到底能不能等同于赢?

      我曾经为了不想把孩子放到这世代的高速路上跑,而选择在家教这种赤脚走乡间小路的教育模式。几年的不用赶,不用比较,不用催促,就是希望他们在慢活中把生命咀嚼得更有劲一些,可惜,女儿高中回学校就读后,却又无可避免地踩进速度的遊涡里,就此一路快转下去。

      进了优秀的大学,临行依依,我边感恩边叮咛她别急要慢慢享受大学生活,选修些自己喜欢的课(即使跟要学的科系无关),认识不同的人,去旅行,去探索。拓宽生活是只有年轻担待得起的奢侈啊!

      “女儿!人的一生,只有一个大学四年,千万别匆匆走过了,回头时,只记得忙和倦!”我语重心长地,不知是对她讲,还是对当年那个十八岁的自己讲。

      但她脚下是滑轮,碰到大路,似乎一迈步就已经在奔跑

      大一结束时,她愁眉苦脸地说要转系,抱怨自己有些课白修了,实习白做了。“真浪费时间!”她叹气。

      浪费?花一年就可以知道自己不适合走这条路,想走哪条路,怎么会浪费呢?简直就太值得了!我窃喜

      “有人要一路念到毕业,还出来做了好几年工作才得到你这种领悟哩!”我答。“这种浪费时间太有价值了!你赶什么呢?”

      她抿嘴,一副不认同的模样。

      为了转移她的情绪,我刻意加了句:“嘿!把握时光啊!大学能多赖久一点没什么不好,转眼你已经告别新鲜人,明年这时候你就升大三了耶!好快喔!”没想这样讲没安慰到她,反而惹来一脸慌张。

      “别提了!别提了!好可怕!”她的反应叫我讶异:为什么毕业会可怕呢?尤其像她这样一个目标导向,一上大学就修最多的学分,大一起同时做三四份实习工作的拼命学生,“快”不是好消息吗?

      但她脚下仍是滑轮,转了科系后,继续加速。拿很多课,暑假也修,同时背几份实习,拼命赶,想跑得更快。

      大二结束的暑假,她宣布大三念完就可以毕业了。我吃了一惊!

      “你不是说换了科系,浪费了时间”吗?怎么反而快?我把眉头皱到内脏里去,不懂现在大学制度到底怎么回事怎可以如此砍短我儿的清纯学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修课修很多,就很快。”她脸上的表情是黑巧克力,又甜又苦。

      “那毕业了怎么办?找工作?”我问。她耸肩不理我而离去,留下仿徨的气味在空气中耀武扬威。

      就这么一路赶,连暑假都修课,不就是为了要跑得快些吗?那为什么靠近目标的感受这么诡异呢?

      其实她不特别,比起先前年代同龄大学生,网络新世代对毕业感到更加彷徨,被“毕业就是失业”的梦纠缠得格外历害。一向生活都嵌在学校教育快速转动的轮子里,不知不觉就在跑,加速往前冲时,目标总是远处模糊的海市蜃楼。非得等突然到了终于要脱离轮子的时刻,才会惊觉自已对即将到达的地方如此陌生。

      接下来呢?当人生的脚踏车由自己踩时,他们还会双脚发软地说:我要很快地到达哪里呢?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个世代的“快”,是一种从不得已演化成的习惯。

      观念上,我们可以同意求学时代的主题应该是建立价值观,思索生命意义,认识自己,进而寻找未来方向,并且同意这些都需要在琢磨和停顿中推进。我们也可以相信:时间本身,就是熬煮成熟的一个重要配方,少放一点,就烧不出佳肴美味。

      可是卡通,笑话里,慢,继续被描述成笨拙,偷懒,现实生活里,我们继续把速度当成有效果的量尺。

      够快吗?速度怎样?

      别说网络的高速影响了网络新世代,父母何尝没有全力配合地催着孩子,成天说:快!快!快呢?!

      于是,相信慢的必要,变成了一种智慧,敢放慢的作为,变成了一种逆势而活的勇气。

      美国的网络新世代一天至少检查手机四十五次,为的是要把握第一时间收到信息,然而在关系的建立上,没人能够靠着“快”去加分。

      十八岁到三十三岁之间的美国网络新世代,一百个人里面只有二十八个已婚,其中69%的未婚者也希望自能够结婚,但认为自己在现实中还有太多的缺乏,还没预备好不敢成家。

      于是这个什么都快的世代里,却在人类历史中最平凡正常的婚烟大事上延迟了,越走越慢。

      “你手机号码多少?”

      “我痛恨手机!”

      “你的Line注册号是什么?加我进去!这样我们随时可以交谈。”

      “我没有Line!我讨厌即时短讯”

      “为什么?这只是方便联络啊!”

      “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随时都可以被你找到?我又凭什么要求随时都能找到你?”

      第十三章 失去等待的能力,你会错过什么

      速度,是一种掌控

      速度,是一种掌控,我们用它来掌控人事物,也乖乖臣服于它的掌控。

      当微软开发即时通讯(MSN)时,海外游子与家乡父老同声欢呼!终于不用再抓着电话筒,一边舍不得切断,一边看着分针一圈圈地把钱甩出去。对我们这种早年出国的华侨,尝尽只能一两个星期盼到几分钟跟家人讲话,结尾总是一句:“长途电话太贵,不多说了”平时必须信纸密密麻省越洋邮资的辛苦,因电邮的兴起,能在键盘上飞奔几下就跟海那一头的人传通讯息,已经非常感恩。做梦都没想过,有一种东西、竟可以不花一毛钱,跟长年见不到面的人随时同步文字往来。

      聊天!千山万水之外,日夜颠倒地聊天耶!

      然后,好像睡一觉醒来,当了多少年传讯“老大”的电话突然变成住在柴房的老头儿,还保留的只是习惯它的存在,留它看家,年轻夫妻早就人手一机,不再申请传统的有线电话。我们用文字、照片、视频,把认识的人兜揽到耳边眼前。网络其实不是路,是琵琶上的弦,这边弹,那边就会动,那边按住,就会影响这边弹出的声音。

      可是当大家都站起来为全世界通讯速度鼓掌时,这条越来越短的线,也把我们绑得越来越紧。

      “刚刚怎么找不到你?”

      “在开会啊!手机声音关着!”

      “那短信通知也没闪?

      “没注意!在跟外州的顾客网上会议!”

      “网上会议?那我传的脸书短信也会闪动,你没瞄到吗?”

      这样的对话二十年前根本不可能存在。我们有自由可以选择什么时候亲自接电话,什么时候让家人帮忙接电话,什么时候让语音答录机客气地请对方留言。但手机来了,网络即时通讯来了,大家都说方便哦!快速哦!于是人手一机电脑上的即时通讯闪闪烁烁、叮叮当当,无路可逃,无处可躲。我们失去了不回应的自由,甚至不能选择什么时间点回应;我们失去了不被找到的自由,甚至不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被找到。

      有些父母给孩子买最新型智能手机时都会附带一个条件:“看到我的短讯或电话,你一定要在三十分钟内立刻回,除非是紧急状况,否则手机我会收回。”

      是,是给父母添了一个安全设施,随时可以知道孩子在哪里,但一一良好的品格,与父母的亲密关系岂不是持久的安全感?若能培养出一个有责任,又跟父母关系良好的孩子有必要这样控制吗?会不会因为一切太迅速了,反而让我们熬不出耐磨耐用的情感呢?会不会因为一切太方便了,反而让父母看重于眼前的保护,更重于长期付代价的教养呢?

      失去等待的能力,你会错过什么

      同样的状况发生在恋人、夫妻、朋友之间,也都一样。等候,其实是在任何一种关系里最持久的黏剂。能等,愿意等,放心等,关系的紧密度才够。用任何别的东西暂时把人绑在起,倘若线断了,关系也就散了

      出名的赛车手马里奥安得雷蒂( Mario Andretti)曾说过:“能够掌控的速度,都是不够快的速度。”关系,永远无法用速度去掌控,只能慢慢用时间的火去熬。

      我担心,网络科技的迅速让网络新世代越来越习惯立即满足,不能等,就让人分不出关系的深浅价值。网上恋情里,那个似乎随时都在身边的人,比现实生活中,那个有自己空间,责任,会消失眼前的人更亲近,因为虚拟世界不用等,就让人误以为那个讯息的存在,就是全人全天候的同在。从网上下来的人,是如此无法习惯现实的速度,那种必须彼此配合,相互拖延,你退一步,我进一步,今天不行,明天再试一次的真实关系互动。

      人们用最快的速度去建立关系的结果,往往是花最长的时间,去疗治破裂关系带来的伤害;人们用最快的速度去做生命中的重大决定后,往往也要花更长的时间,去浪费在错误的投资上,学功课。

      网上充斥着各种急速减肥的方法,一个月减轻多少磅的那页已经没人去点,三天、五天、七天减肥法,即使理性上通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忍不住去看,去尝试。很有趣的是,最快速的国家通常也是最肥胖的国家,饿的时候,人们想要快快得到饱足,却换来之后减肥时经常的挨饿。

      不能等。

      等的经验慢慢从生活中退化之后,人就在立即拥有和立即消失的两极之间晃荡,你碰过那种要他等一会儿,他就说“算了算了”的人吗?你遇过那种只是需要等候,却仿佛陷入绝望中一样的人吗?

      我害怕下一代没有了等候的肌肉,会在选择的过程里,总是被眼前的“次好”说服,而到不了长途跋涉才能得到的“最好”。

      美国小说家、诗人及散文家芭芭拉·金索夫说:“疼痛用电流般的速度触及人心,然而真理却像冰山一样用如此缓慢的移动速度靠近人心。

      靠网络上闪过的一句话,一个朋友传来的短文,一个动人的视频,会在刹那间刺激我们的泪腺,打动我们的情绪,但那些恒久不变的真理,却需要在岁月中慢慢去领悟,实践。全心拥抱真理而活,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没有狼吞虎咽的真理,只有说说就过的道理。

      多伦多大学哲学系马克・金维尔( Mark Kingwell)曾在一篇名叫“快转”的论文中如此写道:“要探讨现代人对速度的狂热,其实和目前的科技文明没太大关系…人类想要超越,是因为难以接受死亡这件事,因此我们一直在找方法要让自己不去注意有限的生命。而速度可以给人忙碌的感觉,这是个策略之一……然而,不管我们跑得多快,死亡永远是高速公路上开得最快的那辆车子,它总会赶上你。

      既然一定会被死亡追上,倒不如回过头来面对它,直视它,然后把自己脚下每一步稳稳地走好。该快的时候仍然可以快,但有很多值得停下来思考的时候,就停吧!路旁有值得观看的,就缓一缓吧!最美好的速度,是我们能够掌控快慢的速度,就像最美好的科技,是我们可以决定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放在旁边不用的科技。

      讨论

      1.你对“速度”敏感吗?慢得停下来吗?

      2.你的生活方式,会不会让家人常常在一种时间的紧迫里面

      3.问问配偶、儿女或朋友,自己是否常常不自觉地在催促别人?或者,大家都觉得你好慢,把别人弄得好急?

      4.你有拖延症吗?

      5.找一天完全不上网,看看那是怎样的一天,然后跟家人或朋友分享你的心得。

      第十四章 我决定——新世代的工作观

      第十四章  我决定——新世代的工作观

      第一次让“ Startup”(创业公司)这个字如此贴近自己,是透过十三岁的小女儿。我们正聊着未来,一个我自己从不厌倦的话题,而且不晓得为什么,我常觉得自己比孩子们更勇于编织未来的梦,每次都是我讲得口沫横飞,兴高采烈,好像得到上帝允许人生可以重来一遍。

      她善良,看我说得太激动,认真听了一阵子之后,突然安静下来,小声地说:“妈,其实我好像没你对未来那么有创意,也没那么“现实地想到什么大公司去上班,或计划要念到什么学历………”我一听,以为自己那做梦不花钱的气势吓到女儿了,赶忙插嘴

      我没有期待你将来要多有成就啊!把上帝给你的那份用出来,不管你在哪个角落里,甚至——嘿嘿,像我一样在家当全职家庭主妇,养出像你们这么棒的孩子,也超级厉害好不好!

      她听了,眼蹦出一个星,像钻石碰到光那样的精神:我是说,我希望将来有自己的 Startup。

      Startup!她是说创业?!我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就避免竞争,只要跟比赛有关的游戏一律拒绝的孩子,她曾经喜欢吃比萨喜欢到对我宣布:以后我长大,只要能去当送比萨的小妹就很满足了!

      这孩子不是老说自己胸中无大志吗?创业这种事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脑袋瓜子里?我听着,眼前一片金星。

      热爱创业的一代

      根据统计,网络新世代里有50%都想要自己创业,从前那种必须先去大公司窝个几年,学点经验,存够钱,才有资格出来闯荡的观念,对网络新世代来说已经太过气。对他们而言,经验可以边学边累积,钱不一定要自己出,只要懂得连结其他有心人,或透过一些创投管道。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没机会?他们自幼听着长大的企业家故事,不都好像是石头里出来的那般神奇吗?!

      是的,网络培养了网络新世代宽广的视野,也提供了各种营销的轨道,又把一个个年轻人创业的故事摆在日常生活中被阅读,创业对网络新世代来说不是赚钱的途径,而是让自己掌控自己的才能,时间和梦想的机会。

      这些自幼被父母教导要相信自己有潜力,并且被训练着勤于发问的网络新世代,当他们离家去念大学的时候,得到的祝福总是:追求你的梦想,往前走,梦想一定有实现的一天!然后,他们在同侪当中,透过网络彼此分享自己的新点子,彼此刺激着,勇敢拿笔画出心中的蓝图。拥有一个屏幕,他们仿佛拥有淘不尽的资源,不同想法在手中如同黏土,可以随意搓揉成型。

      70年代以前出生的人,把他们正在用的电脑、平板或手机拿出来,除了品牌不同,看起来通常大同小异:买的时候原厂怎么设置,大概也就是如此,顶多懂得在背景放个自己喜欢的照片或图片,已经挺了不起。但去看看网络新世代的个人电脑、手机或平板,有些父母会惊呼:“这是哪个牌子的手机?我怎么没见过有这样的东西在里面?”从自订主题,选择自己喜欢的应用程序图标( app icon),控制里面的功能怎么运作,到每天让它们如何来迎接自己,提醒的声音是什么,翻页时要像翻书还是如光线放射,或风车式旋转,他们喜欢为自己量身定做专属的网络空间,目的不见得是要标新立异,而是充分把产品的功能和个人的需要,紧紧联合在一起。

      上街买报这件事像古迹一样成为温暖记忆里的图腾,现在大家都知道上网就可以读新闻。正当网络新移民有空就点击着标好书签的几个新闻网站,固定去那些地方了解天下大事时,网络新世代自制着个人的新闻播报台,透过一些专门的程序,每日让他们有兴趣,想要读的新闻自动排队候在那儿,等待自己去钦点。其他如气象报告,电邮,即时通讯,他们也都有个人的方式,去“允许”网络信息如何介入每天生活中。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要什么!”他们笃定地说,连厂商都不能决定自己要怎样使用买来的产品!因此手机也好,电脑平板也好,设计上都必须留下很大自由发挥的空间,才会受网络新世代的青睐。

      正当网络新移民在网海中沉浮,让人害怕他们会被浪卷走时,这群网络原住民认为网络生活也是由自己掌控,管理。他们会透过朋友的推荐和可靠网络资源的转介,去走属于自己的网“路”。

      也许是习惯了为自己做主,这些受过高教育、具广泛技能的年轻人非常有自信(或者,应该说是无可救药地,被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所牵制),网络的无边缘,更让他们有勇气挑战既定的工作模式,拒绝传统赋予的工作包袱。当他们毕业时,工作不是理所当然的“下一步”,而是既令人兴奋又叫人害怕的自我实现。

      为自己工作,不为别人,更不为金钱,这对网络新世代绝非口号。他们真心把工作当成一个发现世界,探索自己潜力,寻找人生方向的途径,不愿意为了生存或家庭责任,去屈就自己成为赚钱的工具。

      要找到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工作何等不易!当然,抓一把陶土捏起的创业最合乎个人口味,从造型,颜色,要做成什么东西,怎么烧都由自决定,若无法从原型做起,选人家烧好的胚,自己上色做造型,进行再创作,也是一种个人化的选择。网络上免费点子满天飞,伸手一抓就大把,一个个创业故事读来都很激励人,大环境也不断提供机会鼓励创业

      前阵子儿子生日,我想为他买一个比玩具更真实点的遥控四轴飞机,在网上搜寻比价半天,找到一个离家不远的代理公司,上门购买时,才发现那“公司”其实是个仓库隔出来的小小办公室,空间刚好塞进一张放着电脑和杂乱纸张文具的办公桌,还有另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些退货。

      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中国男孩,有点腼腆,不会招呼人,也没有任何推销动作,问一句答一句,眼睛粘着电脑屏幕跟人说话,显然那里比客人的脸要安全。我们告诉他,从网上看到他的公司有某种型号的遥控四轴飞机,他安静地转身走进仓库去拿。

      一路沉默,等先生提到这是给十三岁儿子的生日礼物时,年轻老板才露出欢颜说:“那他一定会很开心的!我就是从小喜欢玩这种东西,小时候可没得玩这么好的东西,只是玩那种最基本的遥控飞机,一路玩到大,所以现在才会开公司做这种生意,这就是我喜欢的东西。

      他讲着讲着,熟练地操纵那个飞行器,在空中翻转给我们看,一抹稚气和惊奇从他脸上划过,突然间,我不知道站在眼前的,是一家公司的老板,还是一个爱玩遥控飞机的小男孩?

      提着遥控四轴飞机从那个公司走出来,我完全相信自己做了最好的选择,买了最棒的生日礼物。虽然那个年轻的老板没有任何花哨的营销技巧,甚至当我们尝试讲点价钱时他连看都不看顾客一眼,就固执地抛出:“ Price is firmed!(不还价!)这句话,但一一他自己对遥控飞机的熟悉和热爱,却完全说服了我。似乎,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我也在自己儿子身上期待着,另一个满足的他会出现。

      第十四章 跷跷板

      玩跷跷板

      一个刚学会系鞋带的小孩坚持完全不要爸妈帮忙可以吗?一个可以自己弄东西吃的青少年坚持选择自己喜欢的饮食方式可以吗?一个成年人决定自己要怎样过日子,选择结婚或单身,工作或休闲,可以吗?

      从家里到社会,每一个新世代的兴起,都有旧世代的摇头叹息:“我不是喜欢管,也不是顽固不化,但什么事总要有个基本原则,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新世代就接管了旧世代,潮起潮落,我们失去一些珍贵的东西。得到了一些从未想象可以拥有的东西,没有人算得出公式的两边到底有没有真的达到平衡,反正人类历史似乎不是一条往上走或往下掉的线,而是一个跷跷板,两边一直在上上下下,挣扎着找出平衡点。

      所以智者说:“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哪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将来的世代后来的人也不记念。

      那——难道我们就让吗?就不管吗?也许我们更应该跟孩子学习怎样玩跷跷板。他们从来不把对面的人当成敌人,只是抱着享受和对方同在,一起玩的乐趣,陪着他们上上下下,对他们而言,平衡是双方一同努力出来的成果。

      职场上的抗争

      如果能先把传统定义的“工作伦理”摆在一边,也许我们会更有耐性,去听听网络新世代不愿意被管的理由。

      首先,他们对权柄的看法并不像前面世代那么负面。成长过程中,他们的父母,师长都渐渐卸下了权威形象,尊重并聆听他们的想法,许多网络新世代不再像从前的年轻人那么畏惧长辈,反而更愿意与年长的人互动,吸取过来人的经验。因此在职场上,对那些有才华,又有沟通力,能赢得敬佩的领袖,他们全心拥抱。但对那些除了职位比自己高,声音比自己大,却迁腐,没有说服力,只会拿权力、金钱压人,用嘴巴发命令的老板,他们会毫不客气地争辨,抗拒甚至转身离去

      根据调查,“不满意我的老板”是留不住网络新世代的首要原因”。他们不认为任何人有权利用金钱交换自己的时间和才干,工作必须在一个创新且有效率的状态下,燃烧热情,而不是任由重复老旧的制度去阻挡改变和创意,好的领袖要经常对员工的工作状况给予回应,能够正面协助员工的成长进步。

      换句话说,为五斗米折腰的时代过去了!

      诚然,网络新世代对工作的看法别的世代存有极大的差距。工作不是肚子饿的解决之道,而是生命热情的实践,“时间”的价值,在网络世代的心中大大提高,非不得已,不可以跟金钱交换。至于怎样才是值得投注时间生命的工作?有两个方面是他们和旧世代互相冲击的挣扎点。

      第一是工作内容。

      网络的眼界伸展向全球,尽管网络新世代的实战经验有限,内在,也还是一身细皮嫩肉,他们的视野却是广阔,且超越地方、文化限制的。就算他们缺乏具体的实践步骤,仍然对工作内容的拓展和改革具有自己的看法,也希望能得到被肯定,看重和讨论的空间。另外,工作可以实际让他们赚钱维生,但同时工作也是他们的自我实现,参与全世界改变工作的途径,许多网络新世代会在自己投身的公司是否也具有拥抱这个理想的胸怀。他们希望以自己公司为傲的理由,不单是因为公司会赚钱,更是因着这个公司具有高层次的精神品质。

      第二是工作伦理。

      传统勾画出准时上班,加班无怨无悔的那种尽责,认真职员的形象,与网络新世代认同的自主自由,让成效说话的想法产生了极大的差异。对他们来说,公司用的是自己的才干和人品,花钱买的不是自己的八小时。当网络科技允许大部分的工作都可以对着屏幕进行时,不管屏幕放在家中,公司办公桌上,或是星巴克咖啡馆的一个角落,都没有差别。把交代的事情做到最好,甚至超越老板的期待,这是网络新世代职员认为公司应该一起认同的目标。但是如何到达这个目标,却该交由负责的职员,在网络科技提供的各种选择中,自己量身决定。

      这种自由和弹性,不但很基本,也合乎网络新世代一路成长过程中,被呵护出来的自尊心。先不论他们是否真的能够按照时间表和应许的结果达到目标,也不管人性中是否有失去监管时造成的怠惰和失律,硬把他们嵌入从前无网络时代那种时间框框的工作模式,对他们来讲就是毫无道理。

      他们会问:明明网络科技已经改变了每个人的生活程序和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方式,为什么工作模式不能更改?

      有一年暑假,我女儿回亚洲去某某著名华人企业实习第一个星期结束,我们聊起她的工作心得,她就问:很不明白为何每天规定的六点下班时间到了,除了我,每个人都没有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打算?

      我偷笑,没说什么。两星期过去,她跟同事比较熟悉之后,趁午体出去吃饭时,忍不住开口问,才知道大家不到九点不敢离开办公室,就算不忙也得留着。因为那表示自己是个认真,努力,忠心的职员。

      “他们要我永远待在美国,千万不要回亚洲工作!”那些千禧员工对女儿的严肃警告,让她印象深刻。

      “太荒谬了!在公司待的时间够长就是尽责的好员工?女儿问我,她完全无法想象其中玄奥的逻辑。

      这不是秘密,硬性上班时间可以制作出许多准时上下班的员工,到天黑都还灯火通明的办公室,看来真是感人。但事实上,把老板下班时间当成自己的下班时间,长年只是留住了一批黏在公司椅子上打混的员工。对希望全心拥抱工作的网络新世代来说,外在形式显不出真相;对自己喜欢的工作,他们根本不在乎公司付他们几个小时的薪水,重要的是投入的热情,自己掌控的时间管理,会让他们无论在公司或是坐在咖啡店,甚至回到家当孩子上床睡觉了之后,仍然会打开电脑,继续投入工作。

      时间不是由分秒的量来计算,而是由效率高低来定义而怎样使用时间才能达到最高效率?网络新世代抓着鼠标掌控无边的网络长大,他们认为只有自己可以判断和分配。

      一个全新的职场,是被网络科技更新过的网络新世代正在进行的革命。从小父母鼓励他们有意见有看法,学校则给予“批判性思考”的训练,现在他们毕业了,走入了社会职场就是他们第一个要表达意见、看法,进行批判思考的地方。

      过去是怎么做的,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历史纪录,现在怎么做才会更好、更快,更有意义是他们全心要争取的。少子化的结果,是他们在老人很多。孩子却尚末长大的这二十年当中,变成职场必须争取的主力。在网络新世代刚在职场外头探望的那几年,有些公司主管完全受不了他们的“奇怪要求”,甚至宣布不会雇用某个年代以后出生的人。但如今,这再也不是选择,他们不但进入职场,而且开始掌控职场。

      目前在欧洲,例如德国,有些专业领域的人才已经短缺,据调查,到2030年,德国经济将面临五百万的专业人才缺口。这样的状况让网络新世代在职场上的抗争得到了优势,也渐渐展开了一些传统工作模式的改变。

      第十四章 理想的企业

      理想的企业

      你知道美国网络新世代的梦想工作在哪里吗?

      美国优秀高中生协会( National Society of High School Scholars)每年都发问卷给一万八千个网络新世代,其中包括高三学生,大学生和年轻专业人士,请他们在两百家著名的公司中选出他们心目中的梦想工作环境。从2013到2015,连续三年,前五名的工作名次虽然有调整,但都被以下五家公司占据:

      谷歌、迪尼、苹果、圣犹达儿童研究医院、地方医院这包含了两个高科技公司,一个娱乐业,另外两个是医院

      读着这些选择,我们不禁要问:到底这些接受调査的网络新世代看重的是什么?从调査报告里,我们看到的是以下四个特征:

      第一,对公司本身的期待。他们最看重的是对员工的公平度(72.3%),对社会公益有贡献(45.7%),品牌形象(38.4%)好名声(32%)。

      第二,薪资和福利上他们最看重的是工作时间的弹性(69.6%),福利(59%),基本薪资(45.7%),红利(19.8%)

      第三,工作提供的机会上。他们看重的是能学习新技能,好让自己可以得到晋升的机会(89.7%),国际经验(48.5%),团队作业(40.6%),在美国境内出差的机会(10.8%)

      第四,职场气氛和环境上。他们看重的是工作和生活之间的关系和协平衡(68.1%),友善的同事(57.8%),对不同背景员工的包容性(55.3%),工作地点的方便性(14%)

      把工作当成人生舞台,在上头演出自己真正想写的剧本,让里面的情节合乎自己对人生价值和意义的看法,这是大多数网络新世代对工作的憧憬。

      因此我们会看到,他们钟情于这所位于田纳西州孟菲斯市的圣犹达儿童研究医院(St.Jude' s Children' s Research Hospital),相信自己若能在这样一家致力于癌症,和再生障碍性贫血等重大儿疾病的儿科治疗和研究医院工作,意义非凡

      对网络新世代而言,赚钱维生和造福他人,不但不对立还可以在优秀的职场上同时发生,所以受雇公司领袖对弱势的关注,会与网络新世代爱慕公益的心彼此呼应。

      除了透过工作实践理想,他们也渴望透过工作拓宽自己的眼界,由网络提供的国际视野已经预备了他们,开启了接触不同文化民族的兴趣,由网络社交模式养成的连结习惯,让他们在工作上也渴望团队作业,更甚于单打独斗。

      工作对网络新世代来说,将不再是生活中切割出来的一个方块,与家庭、娱乐、社交那些方块彼此相贴,却不相通。“舱室化的生活”曾经让人不断在各种角色中跳跃,适应好的转换熟练,适应不好的陷入角色错乱,常常因不同角色冲突而挣扎。

      现在,很多公司喜欢让员工在开放式的空间里一起工作,而不再为他们隔间。就像网络新世代期待把生活中每个舱室的隔板拆除,让工作、家庭、娱乐、社交,都能够同时存在,彼此交流。

      我想到一位在美国非常出名的电脑公司从事软件工程师的朋友。好几年前,他的公司就宣布给予员工在家或公司上班的选择。对有两个幼子,非常爱家的他来说,这当然是个好得无比的消息,于是马上就申请转移到在家工作。先经过一段磨合适应的时间,由两天在家三天在公司上班开始,身为组长的他慢慢跟上司协调出一个被此都接受且信任的工作形态,然后他再跟底下的组员进行协调。半年后,他和自己带领的整个工作小组全部撤出办公室,回家上班。

      他平日透过网络跟底下组员联络沟通,团队在网上开会讨论,一起作业,每月只需进办公室一次跟上级主管团报告开会,其他时间完全由自己掌控运用。因为这样的工作弹性,让原来曾有份高薪工作,却因孩子来到之后无法兼顾只好辞掉留在家做全职主妇的妻子得以重新进入职场。再出发,她选择了转行,投身于自己认为更有意义,又最能和孩子生活重叠的教师职业,虽然要重新念书考教师资格证,上班后薪水也没有从前好,但她选择了靠家很近的学校,有寒暑假,这样的工作与自己重视的家庭生活配合良好,夫妻两人都认为,如此安排比到远处拿份高薪更有价值。

      每天早上,这个家庭先由妻子起床准备早餐,带着孩子上学,下午孩子回家则由先生去接,回家后给孩子准备点心,监管孩子做功课或送孩子去学乐器,等到妻子下班后先生就回到书房继续工作,孩子和家事的棒子再度由妻子承接。他们也利用先生偶尔到外州出差或是妻子进修研习的机会,带着孩子一起顺道去旅行。工作和家庭生活像两条编在一起的线,紧密且有次序。

      我想到美国基督徒作家和历史学家彼得·马歇尔(Pe ter Marshall Jr..)曾说:“自由不是能做什么的权利,而是能做对事的机会。

      网络新世代在工作上争取的自由,并不像许多人批评的懒散,自私,没有工作伦理,而是希望能有机会对他们自己的人生做出更好的分配和管理。当然,每种自由的运用,都需要一些学习的过程,对的动机,并不保证立刻产生成熟的行为。总是需要给一些时间去摸索和探讨。

      华人职场,目前仍有许多是把时间当成铁条围成的栅栏,执意将花钱请来的员工死死的困在里面,并且放上伦理道德的枷锁,来确定员工的尽责。连派职员到外地出差,都为了怕他们携家带小顺便度假会影响工作,而规定出差不能跟假期连在一起,以免“公私不分”。这种不信任和不把员工利益放在考量里的制度,已经无法镇得住网络新世代,他们正在起身抗议。

      从前在社会上必须有权有钱才能发言,而网络发达后只要有想法有意见,都可以发声,不单对着一两个人,而是对着网上万万看不到上限的人发声,这种“有意见就可以讲出来大家评估”的习惯早已深植在网络新世代生活里,职场当然也会如此沸腾。

      著名的脸书运营官雪柔桑德伯格在2012年哈佛商学院(HBS)毕业典礼上,谈到许多职业妇女追求工作梦想时碰到的挑战,她说自己在公司的时候,会把办公室的灯留着,溜回家打理孩子的事;也曾在电话会议中,锁上办公室的门,为自己家中的婴孩挤奶。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奇怪的机器声问:“那是什么声音?”她就回答:“什么声音?我听见警报声,是辆消防车,真的,就在办公室外面。”

      出版《挺身而进》( Lean In)这本书,鼓励女人拾回自信,勇于在职场上表达自己,也呼吁社会支持女人对工作和家庭同样持有的热爱和抱负,给女人实际的弹性和空间去爱家庭与事业。这种“兼顾”的可能,不单来自一个体谅和愿意配合的丈夫,职场上也必须同时给予男性和女性员工有更多的弹性,让他们不再需要“偷偷摸摸”,把照顾家庭和在工作上尽责当成互相冲突的两回事。

      第十四章 不同角色的自由切换

      工作、娱乐和生活

      尽管传统的工作模式和职场伦理正在被用力摇晃,仔细阅读网络新世代的工作观,静心去思考和体会他们的反驳只要不是一味站在捍卫雇主利益的角度,就会感受到他们的要求背后,仍有些值得被鼓励的动机存在。

      记得以前有一个作文题目被广泛讨论一一如果学校就像游乐场,学生梦想着上学能够像去游乐场那么好玩,有些老师跟着倡导让教育的娱乐性增强的可能,可是也有些教育界人士认为,那是鼓励学生逃避现实责任,学校就是努力用功上进的地方,永远不可能像游乐场那么轻松好玩。今天换到职场,类似的话题和争论似乎也在重复着,却不再是个假设的命题,而是网络新世代积极争取的现实——如果工作也是娱乐……

      好玩,有趣,挑战,刺激,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享受,没有压力,关于这些专属娱乐的特质,网络新世代并不那么无知,梦想他们能够拥有一份包含以上全部特质的工作,但他们争取的,是在工作时间内,也能够容纳一些娱乐的元素在里面,好像艳阳天午后下的一场雨,给人喘口气,滋润一下。

      进公司就像走入热带雨林,二楼同事可以直接溜滑梯到一楼,办公室是救火车造型,所外墙可以练习攀岩,娱乐室里有各种超好玩的电动,桌上足球,乒乓桌,充满最新电子和纸本书的图书馆,音乐室,电影院,顶楼是高尔夫球场,全套健身房,甚至有尊巴( Zumba), Tai-bo等流行的有氧课可以上,且有按摩设备可以减压,明明是公司,却具备度假村和五星旅馆的设施。

      网络新世代习惯网上虚拟世界的想象,在现实世界里,他们期待虚拟成真。

      这要从90年代网络公司兴起开始追溯,当时,北加州聚集了美国最有创意,热情,勇于更新的科技人才,因为热爱工作,全人不分日夜地浸泡在工作中,他们尝试让工作和娱乐结亲,认为疯狂工作和疯狂娱乐并不一定要在不同的地方发生。紧跟着学术界也朝工作和娱乐结合的好处方面研究,佛罗里达大学的教授弗律格( Fluegge Woolf),在实验报告中提出了一个重要结论:有趣味娱乐性的工作环境,可以大大提升职员的工作成绩。

      这个娱乐性,除了硬件设备之外,也包括整个工作环境的氛围,是否允许轻松幽默的员工互动?员工一起庆祝生日是否也成为公司文化的一部分?同事间是不是存在着彼此关怀鼓励的关系?

      “笑声”,是网络新世代最需要的生活元素之一。YouTuhe视频上那些被狂拥戴的好笑短片,有些尽管看来无厘头,没啥意义,却让年轻人像迷上连续剧似地,紧紧追踪新视频来到,70%的网络新世代希望公司同事成为自已无血缘的家人,是他们能够轻松的分享笑点,一起捧腹的伙伴。

      根据美国《时代》杂志2015年5月的报道,占据美国职场上的最大群体,就是五千三百五十万的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网络新世代。

      要用“上班时专心上班,下班时好好娱乐”去说服网络新世代员工,等于熄灭他们内心想要全人拥抱工作的热情,叫他们每天无奈地赶快工作,好能赶快下班

      据研究调查,给网络新世代二十五分钟空闲,他们会在以下四件事当中选择一项:打个盹儿,到网络电影站去看一个影集,去社群网站聊天和运动健身。

      对,运动健身!被称为“低头族”的网络新世代常穿着娱乐就是上网打电动的形象,但事实上,超过一半的网络新世代会把娱乐休闲时间拿来运动健身。

      健康方面的知识随着网络遍布后,不再只有中老年人才会一天到晚互传怎样吃最健康,怎样运动最快消耗卡路里的信息。靠网络上健康教育课的网络新世代同样在乎,并且受到这些资讯的影响,他们可能比所有从前世代的年轻人都更懂得营养和运动方面的常识,也更拥有吃得健康,固定运动的习惯

      那么,下班赶着去上健身房和可以利用工作休息时间去运动一下,换来清楚的脑袋和减压后的情绪,哪一种工作模式会得更多千禧员工的心,带来更好的工作效果?答案就非常明显。

      传统职场上,员工靠彼此竞争,较劲,刺激出优秀工作力,使工作场合俨然像个战场的状况,渐渐在看重协同工作关系,喜欢把同事当成伙伴,朋友,胜过竞争对手的网络新世代当中瓦解。他们在父母无论贫富都要给足的少子文化中成长,多数不需要经历从前在困苦环境中,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威胁,工作就不再是要干掉所有人才能拔得头筹的游戏,而是找对人,一起创造新局面的实践。网络的无边给了人人有机会,事事都可能的梦,在网络新世代的心中工作不再是几块大饼大家轮流争夺,而是一桌用不完的素材,看大家能一块儿做出多少种饼的机会。

      不同角色的自由切换

      对于我们这种过惯“舱房生活”的人来说,似乎把家庭、工作、娱乐等每个舱房各自打理好,才是最负责任的好人

      我还记得从前常听到一些丈夫非常骄傲地说:“我每天只要一下班,就把公事留在公司,绝不带回家里去”,也有些人说:“我一走进公司就不去想家里的事忠心也专心把时间全部奉献给工作。”

      这种分别作业,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概念,长久以来是我们认为比较成熟、利落的处理生活方式但是,当网络新世代尝试把舱房的每一道墙打掉,好让自己可以更自由地,在不同角色中来回,甚至让不同角色可以勾肩搭背,同步进行时,我们看到了更敞开的视野,更清楚的生命次序,还有更坦白的价值取舍

      于是一个看重关系的人,可以在公司里得到互相信赖和关怀的同事友谊;一个爱家的男人可以不要用“翘班”的方式去接女儿放学,或是在儿子年度远足时,可以不需要编出比较“不得已”的理由跟公司请假,也不怕让老板觉得自己对工作不够积极;一个工作累了的员工,可以在脑子已经不管用的时候,随时去跑步机上面汗流背,换取天然多巴胺( dopamine)、血清素( serotonin)和正肾上腺( morel nephrine)的分泌,等稳定情绪,注意力集中后再回去继续工作。

      这种尝试整合,为的是让自己活得更真实,更靠近正确的人生价值观,也更勇于接受内心渴望的呼唤。从前,我们没有这个奢侈,但如今,就算网络新世代在实行上还没达到成熟,却值得在摸索的过程中给予鼓励。

      第十四章 众筹网站

      众筹网站 Kickstarter

      尽管职场正在变化,50%的网络新世代仍懒得改造传统工作环境和伦理,宁可把全部力气拿来拓荒开辟新地;他们想跳得更远,重头打造出合乎自己心意的工作。于是,创业成了一条亮晶晶的项链,挂在希望的橱窗里,人人走过,都

      想取下

      有人称网络新世代为“企业世代”或“创业世代”,因这种曾经属于少数条件和个性才会选择的工作方向,如今成了风潮,挂在校园学生口中。其实仔细想,创业也是网络文化的延伸:从自己的一个小屏幕望向世界无尽的可能,透过创意的收集,整理,发展出新事业的创意,透过真实故事的聆听,刺激,写出新事业的剧本,更透过网状穿梭的连结,拦出属于自己的一页。

      2001年,陈佩里( Perry Chen)想把几个心仪的DJ从别州弄到隔年的爵士音乐节里表演,几番跟DJ的经理人联络,最后因为钱不够,无法达到目的。当时,失望的他脑子里一直想着好可惜,如果能有一个网络平台,让音乐爱好者知道有机会看到这么优秀的表演,也许他们会参与筹资,使这次表演成行,大家先掏腰包凑钱,若人多足够,大家就一起享受这么棒的团队,要是钱不够,大不了退款,没人吃亏。这想法令他兴奋不已,可是回到现实,当年的陈佩里 Perry Chen)最想搞的还是音乐,对成立网络公司的意愿不大,就没有任何行动。他没料过那个念头会就此在脑袋里,慢火烧红了碳,不曾冷却。四年后,他遇见了另一个愿意为这个念头发梦的男孩,碳被风吹得再度着火,两人一块儿向朋友筹了许多资金,但,一切还是只有简单草图。

      再过一年,他们碰到了另一团队,创意的碳每烧一次草图就重整一次,轮廓更清楚些,群众募资网站的模型出来了。问题是三人都不会写程序,只好尝试花钱请人做,但结果不理想,握着当初朋友投资的钱好几年了,都没有成果让他们心里承受着负担,非常不好受。但现实要强,三人终于各奔东西,有了自己赚钱的职业。幸好炭火继续在心中慢慢红透后,热度仍在。2008年,是陈佩里( Perry Chen)当初想法出现后七年,最后两支棋子终于到位,五人做着同一个梦,虽然分布在美国东西不同州和城市,仍能凭着网络开会沟通,在美国经济刚崩盘的2009年, Kickstarter正式登场。

      Kickstarter是网上群众募资平台,把设计师和其他的创意人才与那些意欲资助他们实现梦想的人们联系起来,让消费者与投资者重叠,每一个想要买某种货品或看某种电影,听某种音乐的人,都有可能使出一分力,让自己的喜好变成事实。

      创办人相信,一个好的创意,只要透过适当的沟通,就可以快速地流传出去的;同时,网络可以连结多人的力量,不单在资金上给予贡献,热情的支持者一旦认同某种创意,也会给予精神上的鼓励,让人更实际,更有信心,也被赋予责任感地,积极实践自己的好点子。

      两位爱喝咖啡的大男孩,拥有超级科学头脑,制出了种金属豆叫作 Coffee Joulies,放在咖啡或任何一种热饮料里,就可以保持热饮最佳状态摄氏六十度长达五个小时。

      虽然拥有这美好的创意,他们却付不出钱去买制造金属豆的机器,2011年,这两位大男孩通过 Kickstarter网站的帮助,本来预计募款九千五百元美金,却在三十三天内让近五千人捐款,募到了三万七千元美金。这些捐款人就是第一批金属豆的预购者,同时得到应许,当产品上市时,将可以用半价买到这新奇产品。

      我自己也在这个平台上捐过款,两次是济贫,一次,是支持教会里一位网络新世代年轻人创业。学设计的他多年来在教会带领青少年,陪伴他们成长,看见他们生在网络电玩时代里,常常是一群孩子在一起,却各自对着手机或电脑屏幕没有交流,于是他发明了一些富教育性又好玩,并可以随身携带的纸板游戏。我亲眼看见认识的年轻人第一笔集资在网上迅速成功,把公司建立起来,第二次集资,可以正式生产;脸书上隔阵子就看见他为公司的一些进度感恩,好像也陪着他走了一趟创业路。终于,在毕业几年后,打过工,卖过房子,上过班的他,创业梦想实现,也有了勇气向交往多年的女友求婚。

      不轻易放弃的理想

      尽管网络新世代满脑子创业,而许多投资公司,政府和民间团体也尽力支持他们的梦想成真,但网络新世代在现实里交出来的创业报告却不那么乐观。

      根据美国专门帮助企业家,并积极鼓励创业,倍受尊重的考夫曼基金会( Kauffman Foundation)研究报告”,从1996年的实际创业人数高峰(35%)起,每年实际创业的人数一直在削减,目前约有23%实际尝试了创业。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毕业生大学贷款的沉重包袱

      网络新世代的父母相信教育能提供下一代儿女的就业条件,一路灌输念大学的重要性,使网络新世代成为有史以来教育程度最高的一代,但如此,却造成儿女欠下了大笔学费,以至于在毕业的时候,为了要偿还货款,无法直接冒险创业。

      除此大图画的解释外,网络新世代特高的自尊心和生活中的低抗压力,都会使他们从创意理想进入实践阶段时,难以消化其中的落差,而在原地打转。同时他们在购买东西时对品质要求的不妥协,也使他们无法像早先创业者为达到目标,愿意过着缩衣节食比较粗糙的物质生活,或是低声下气找路子的追求创业梦想。

      幸好网络新世代会因着眼前无法创业,而暂时去找份糊口的工作,但他们却不轻易放弃创业的理想。

      日本大学毕业生进入职场后,三年内平均离职率高达三成,一年内就离职的则有一成半。而且,高度离职率并没有因为失业率高涨而下降。台湾15%的社会新鲜人第一份工作做不满三个月。十四到二十二岁的美国人每人平均从事过十点八份工作。网络新世代对职场上的变动既接纳又熟悉,从前世代那种换工作是不得已的悲剧已经过去,工作既然跟人生意义的追寻有关,那么随着年龄的成熟,生活历练见识的宽广,从创业到上班,从上班到创业,甚至来来回回,也是被允许的“发现”过程。

      我想起那句话:“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人还能拿什么换生命呢?”网络新世代面对工作,似乎也在咀嚼这句话的真意,在他们的现实生活中摸索着什么是赚,什么是赔。

      看到他们不再像从前的世代,要等到学历有了,工作成就了,孩子长大了,才在人生最后一段路里,终于能够坐下来,安静思考检讨此生活得是否有意义。却对结论其实已经没有太多改变的空间,我替他们高兴。毕竟,能够在人生往上爬的路上就先询问哪一个山顶才是自己真正要攀登的目标,比汗流浃背半天,终于到了,却发现爬错山头,而天已经黑了,只能下山,要更有智慧。

      讨论

      1.你的工作场所里有网络新世代吗?讨论一下他们的特征?

      2.若能重新来过,你会寻找有哪三种特质的工作?

      3.去找几个在职场上的网络新世代,问问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工作有哪三种特质?跟自己的比较一下。

      4.你对工作的时间弹性有什么看法?当网络新世代迟迟找不到工作,理由是“没有我想做的”时,你会怎么帮助他?

      5.工作的意义是什么?人的一生花这么多时间在工作上,到底为了什么?

      第十五章 引导我——新世代迈向成熟的关键

      第十五章  引导我——新世代迈向成熟的关键

      与智慧人同行的必得智慧。一《圣经・箴言》

      生活教练

      一个似乎很有主见,喜欢自己开创,自己定义,自己付代价的世代,并不表示他们独断独行,没有聆听的耳。

      网络新世代不只需要被引导,并且渴望被引导。他们不单希望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也期待能够从前辈身上吸收智慧的养分。

      在公司,他们希望上司能够经常给自已的工作实际具体的回应,和自己一起审视检讨工作效果,并且给予诚实的评估。在生活里,他们希望周遭能有一些比较有经验和生活智慧的长辈陪伴自己成长,不吝引导自己前面的道路。

      根据美国运通公司的调查,有53%的网络新世代说持有导师关系,将会在职场上帮助他们做得更好,会更有效果

      生活教练( Life Coach)这个行业在90年代末期从美国开始受到注意,然而整个概念的诞生,要推到80年代,这位美国财务规划顾问托马斯( Thomas Leonard)。在职场咨询顾客时,每每深谈,托马斯( Thomas Leonard)都发现,金钱规划上的难题,其实只是客人生活纠结的一小部分,生活里真正的困扰总是一环扣着一环,而人们真正渴望的,是知道如何去整合生命,使自己活得更有目标和动力。于是很有创业天赋的他,首度把自己的领受,推展成一个新的专业。1992年,因着网络科技的允许,让从未读过大学的托马斯创办了网络教练大学,这所特殊的学校,在很短的时间里,训练出分布在三十八个国家,多达七千位的生活教练。

      从那时候开始,“生活教练”成了一个时代新名词,起初,在这个领域的教练们存有从前师傅带徒弟的观念,强调见面或至少电话咨询的重要性,但因着网络科技的发达,越来越多人需要透过网络虚拟平台的协助,超越地域和时间的限制,现在有许多生活教练的咨询都直接在网上进行。

      直到今天,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学术理论能定义什么是生话教练。在正统的学校里,他到底应该编排在心理辅导部门,还是商学管理部门?谁有资格决定谁可以成为一个专业的生活教练?

      ICF( Inter national Coach Federation)于1994年成立,致力推动专业教练的艺术、科学及锻炼,并且为专业教练进行国际认证。至2013年初,ICF拥有分布于全球一百一十个国家,共超过两万名会员,是全球最大的教练行业协会。ICF的正式会员有一半在北美地区,四分之一在欧洲。在中国越来越多人认识到教练的价值,学习专业教练,争取加入 ICF

      除了能付出相当一笔学费取得认证的资格之外,做一个生活教练需要有怎样的条件?当一个美国人付出平均每小时一百五十元(有的甚至昂贵到五百美元,让接受过多年严格训练的专业精神科医师和心理学家摇头叹息)去接受生活教练的引导时,又可以要求得到什么?

      这些答案都像水一样,流到哪里,呈现怎样的形状,却没有统一的解答。

      但很奇怪,这个领域不但存在,且继续蓬勃发展,投入的人越来越多,因为需要的人越来越多。特别在网络新世代年轻人当中,能够有生活教练的引导绝不是一种时尚而已,更是他们内心渴慕的需求。

      “人工成熟”

      “啃老族”是一个不太好听的称呼,讲的是辛苦拉拔长大的儿女,四肢健全,学校毕业后,却无法稳定工作养活自己,不但住在家里吃喝父母,还要老人家金钱贴补,生活服侍着。一般社会学家认为啃老族并不是真的找不到工作,他们通常有学历,头脑也不错,甚至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却认为没有遇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有些抱着怀才不遇的苦毒,有些好高骛远,认为机会还没到,不愿委曲求全,也有些因为无法吃苦,或社交能力太差,经过多次工作变换之后,丧气躲在家中,害怕再尝试。

      这个族群的形成,也许无法透过短篇幅探讨,但有位长年研究网络新世代的美国社会学家提姆·爱摩(TimEmore)提到一个名词,倒很贴切地形容了这个族群的问题

      “人工成熟”( Artificial Maturity)2,指的是一部分网络新世代在父母呵护拉拔和网络资讯的催熟下,生命如注射过成长荷尔蒙,外表迅速成熟,同样十二岁的孩子,他们的打扮比过去世代靠近成人,讲的话,懂的社会议题也比从前同孩子成熟。这族群看来很有自信(或者俗称“自我感觉良好”),在父母赞美的言语和肯定中成长,迪士尼卡通文化“只要你有梦,没有什么不能达到”的鼓励,学校教育在知识上的装备,课外活动才艺学习的丰富(尤其是咱们华裔孩子,哪个没学会一两种乐器?去过各种营会甚至海外游学?),网络更提供他们广泛的资讯。看看当红的选秀节目里那些七八岁的参赛者,还有视频里那些超级青少年表演家,再读读网络上那些十一二岁就为爱情愁伤的小诗人,有时让人一阵恍惚,仿佛长大是一瞬间发生的奇迹。

      但生命本身是上帝最大的奇迹,却不是一团没有规律胡乱碰撞出来的现象。

      成熟,必须包括对生活的承担力。

      浸泡在又快又多的教养文化里,许多网络新世代在成长过程中,并没有被赋予现实生活的承担,从家庭责任到社区责任,他们总是在一种虚拟的“玩玩看”的景况下尝试:用用洗衣机,做个三明治试试,心血来潮时打扫一下房间,想要多些零用钱买自己爱的手机、衣服、鞋子,所以暑假去打个工;为了申请大学去做社区义工外,还有,父母付出一大笔钱,送他们去海外做济贫等公益活动。任何募款活动,掏腰包的总是自己的亲人,但去学校领最热心慷慨奖的,当然是这些左手领右手捐的孩子们。

      如此一路到成年,方方面面,他们的见识的确很多,该经验的好像都经验过了,资讯也绝对多到爆,只是轮到要自己面对眼前的现实生活责任时,双手却没有力气,挑不动,双脚也没有肌肉,走不远。

      他们就像喜欢看 You Tube视频里那些来自世界各地名厨烧菜的人,看久了,懂每一个细节,俨然相信自己也可以烧出如此佳肴。可等到真正走进厨房,尽管拥有一桌子上好食材,却发现从食谱到亲手烧出好菜之间有一段距离,别说烹煮美食,连做出咽得下吃饱的食物,可能都是问题。

      这种受挫感会一次次的打击着自幼涂在生命外表的光鲜,痛!

      另一方面,父母以为终于把孩子辛苦拉拔长大,能给他们的都给了的时候,眼见成年的儿女在社会上竟然“英雄无用武之处”,内心的失望和怨叹当然常像忘了关的钟,时间到了,就在心头响一阵,得叫人烦躁不堪。

      其实,这些网络新世代的年轻人无法像从前一般人的成长时间表走,到了哪个阶段,就承接那个阶段的人生责任,并不都是因为太懒惰,自私,骄纵,而是在成长过程中,对挑起现实责任的经验太陌生,对世界随时发生的意外太熟悉。

      因为求学阶段满满的时间表,躲在虚拟世界的社交生活,约夫・艾伦( Joseph Allen)和克劳迪娅·艾伦( Claudia Worrell Allen)说得好:“我们给年轻人太少机会去酝酿真实的成熟度,所以他们只好去模仿那些可以让他们看起来成熟,却没有实质的行为。”网络新世代要面对不稳定的经济大环境,经验受科技网络冲击,不断在试验改革中的教育,更要经历前所未有的职场生态大更新。然后,因为年纪到了,就被硬推入这样无公式可套的现实中,连从前靠父母、兄长、亲人给予协助建议的可能也失去了一一网络新世代的长辈们,对迅速变化的新世代感到陌生,对网络文化难以捉摸,过去经验放在儿女的世代里,显得那么遥远,格格不入。

      难怪网络新世代渴望被引导,无论在职场上或是生活上,他们渴望身边有人陪伴,引领自己,把生活归纳出一个方向,一个流程,一个起步的姿势。

      第十五章 一个年轻人的困惑

      哈佛第一位女校长

      哈佛大学建校三百七十八年,终于有了第一位女校长。这位打破哈佛历史的历史学家德鲁・吉尔平福斯特(Dr. Drew S0P72 Faust)被公认能够果断做决定,又善于与人协调同工,两种看似会相冲的特质在她身上互拥起舞,使她领导这个全世界尖端学府时,出色又受欢迎。她说自己喜欢聆听,因为觉得人很有趣,如果安静聆听,就会从他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特别在哈佛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她总是充满了好奇心,在学生和教授中间,努力去发现自己能从人那里挖到什么,看见他们站立的观点在哪里

      每当福斯特校长必须处理一些棘手的,富争议性的问题时,她习惯先放下说服他人的想法,尝试聆听了解别人看这个问题的方式,然后比较他们的和自己看问题的角度有什么不同。最后,才在看待问题不同的角度当中思索:有没有沟通的桥梁?不过,善于聆听的福斯特校长也有自己的清楚原则,只要了解清楚了每个人立点是什么之后,她就会真诚地分享自己的原则,然后找出共同对话的平台。

      这位女校长杰出的特质,恰恰就是网络新世代年轻人最渴望的生活导师特质。要在现实生活中积极将人工成熟转化为真正生命的成熟,网络新世代所需要的,正是如此拥有扎实的生命原则,却不传教似的强迫他们接受顺从,而能先从聆听开始,帮助他们探索自己的内在世界,协助他们找到自己立点,再引导他们从那里出发,去与这个世界进行对话的引导者

      生活教练之父托马斯( Thomas Leonard)说:“教练没办法让生病的人得医治……他只能帮助健康的人更卓越。”的确,需要引导者的网络新世代不要人把他们看成病了,有问题的一代,他们只是需要被开启通往卓越的,丰盛的现实生命道路

      个年轻人的

      林湘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之后,虽然跟妈妈同住,但是跟爸爸一直保持联络,感觉上仍然被两人呵护着,疼爱着。家里状况不算非常富有,但从小别人有的,自己没缺过,爸妈在一起时常吵架,但分开后,两人对教养自己的意见倒很一致,都尽量合作,供自己上重点学校,课外补习学习才艺。她的成绩不算顶尖,却对英文特别有兴趣,透过网络结交了一些海外朋友,也常读英文博客,听英文流行歌曲,对海外生活充满了好奇和憧憬,老问妈妈是否有机会让她出国念书

      十五岁那年,林湘梦想成真,妈妈万般不舍地答应放手让她去美国念书,住在老早就移民到美国的大姨妈家。高中业后,她申请入了大学,搬出大姨妈家,独立在美国生话。直到大学快毕业时,妈妈经人介绍与一个美籍华侨结婚,得以移民到美国来与她团聚,并且为她申请了身份

      念会计的林湘大学毕业后很快就找到工作,但是只做完三个月,就因华人老板经常要求自己做假账,而受不了决定辞职。妈妈为此不太高兴,觉得她太理想化,没有入社会后要为五斗米折腰的弹性。之后,她又陆续做了两份工作,都为不同的理由很不愉快最后辞掉。虽然继父对她很好,供她吃喝居住,妈妈也会塞零用钱给她,但免不了偶尔唠叨她不够积极,连像样的男朋友也没交一个,又告诉她与其天天在网上晃来晃去,不如干脆回学校拿个硕士,增加找好工作的机会。就在林湘烦到不行时,一个朋友邀请她到教会的青年小组去,大学时代看见周遭向自己传教的同学就要躲的林湘,一方面想解闷,一方面觉得去看看那些人到底在干吗也好。

      去了几次,她对小组里的人开口闭口讲的耶稣半信半疑,但是当他们谈到价值观,人生的意义,生活的目标,追求的方向时,她的心头倒被用力拉扯了好几次。她发现自己长这么大,除了应付学校写作报告之外,从来好好去想过这些议题。为什么呢?她不知道,也许问题太大,自己大学毕业前一直活得像轮子里的豚鼠转个不停,只要跟眼前必须应付的事没太大关系的,都会被抛在脑后。她不是个想多想深的人,对哲学家那一套,她没多大兴趣。

      但到了那儿,看见这群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对这些问题这么认真严肃,她突然觉得自己哪儿不对劲。有次聚会完,小组里一位人称“曼达姐”的辅导来找她聊天,当林湘谈到自己工作上的挫折,和不晓得该回学校还是继续找工作时,曼达姐问:“你喜欢什么?擅长什么?”林湘愣了好一会儿,无法回答。

      “你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吗?”她直觉地点头,又立刻摇头。

      “我知道我不喜欢什么,不擅长什么,所以我很确定前几份工作都是我最不喜欢,也不擅长的。”她涨红脸答,好像站在曼达姐面前的自已穿得太暴露。

      曼达姐温柔地笑笑,没继续问下去,只说改天找林湘出来喝咖啡时再聊。可是那天晚上回家后,她失眠了,辗转在床上翻腾,努力想要找出曼达姐问的问题答案,无奈,自己却像在水里尝试讲话,气泡一堆,至终讲不清几个字,多次闯进脑子里比较消楚的意念,都是妈妈的声音:“你也老大不小了,过日子要实际点!”“拜托你好不好,不然去找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不然找个人嫁了,该为自己的人生负点责任了吧!!”

      不负责任?这话像碎玻璃,扎得人疼。我是吗?她自问。从前每次在网上看到那些投身非营利企业扭转社会问题的故事,还有那些志愿去偏乡教书的年轻人,林湘都感到内心热血沸腾。要问自己什么是生命的意义,她说不出个具体,但她觉得自己灵魂深处有座巨大的“意义钟”存在,每次行走网络时,碰到了,就会被敲响,震耳欲聋的感受,让她真的相信自己的生命是有价值的,这一生也可以做些什么去影响这个世界。她真没想过自己要做一名现实的逃兵,但为什么?自己如今好像就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天亮之前,她写了一个短讯给曼达姐,约她出来聊聊。

      林湘也想和小组的年轻人一样,可以拥有消楚的价值观,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该往哪个方向追求,眼前的生活目标到底是什么。但最要紧的,是她不想再像过去一样让教科书和别人来告诉自己答案。

      自己人生的问题,她想自己找答案,但,她需要有经验和智慧的人在旁边给予指引,跟自己讨论,甚至,挑战过去那些自以为对的走向。

      第十五章 引导我

      真实的陪伴

      哈佛校长只有一个,我们期待,她能在全美最尖端的学生群中,引导出一群改变世界的领袖。但,哈佛校门外,有更多网络新世代,也需要生命导师和教练。无论网络能给他们多少资讯的捷径,都无法加速他们生命的成熟度;无论网络能把多少动人的成长故事带到他们眼前,成为捷径,都无法简化他们书写生命故事的任何一个段落。

      网络新世代渴望有人能够聆听,伴陪,分享自己被现实考验过的生命原则和信仰。从像哈佛校长这样拥有专业水准的领袖,到曼达姐这样社区里的义工,从职场教练,到生活辅导,到心灵教师,有关带动生命,影响生命的事,网络新世代不要虚拟,他们渴望真实相伴,热乎乎的同在。

      “我们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有人在那头指引着,带我们找到出口。”奥普拉・温弗瑞说。她是电视脱口秀主持人制片人、投资家、慈善家,美国最具影响力的非洲裔名人之一

      曾经,大家都是看着周遭的亲人和邻居朋友怎么做,就跟着做,跟着学,偶尔被纠正,再继续做,直到有一天,身边多了一些跟着自己做的人,惊然发现自己已经成年。

      当时,师徒关系处处。没有关系,就没有学习,在家不跟长辈学,离了家还是要找师父给骂到会。生命跟在生命后面,走呀走的,就是一条人生路

      很多女孩长大会做菜,是因为在家时,眼随妈妈身边,帮着淘米洗米,切切弄弄开始;黏在婆婆妈妈的经验后,用眼睛看,耳朵听,手还要紧紧跟着模仿,学会一点,就在现实生活中,承担一点责任。

      很多男孩长大会修东西,也是因为小时窝在修东西的爸爸旁边,当跟班儿的,边玩边看边听,还要边被使唤,“拿两个铁钉给我,这里帮我扶着!”渐渐,他被交托一点小责任试试,慢慢读着爸爸成功的失败的故事,慢慢印到脑子里,记着了,写进自己的生命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人类历史悠悠流过的疆域里,仔细瞧,其中有一大片的岁月里,成长,从来不是一种刻意经营,而是自然的,行使着从的本能,学一点,用一点,负责一点,之后,就会发生的结果。跟着看大人怎么和不同身份的大人说话,看着叔叔阿姨兄姐到了那个年纪该变成怎样的人,一路跟,到走出家门后,把从前看到、听到、做过的全部掏出来,可以用得驾轻就熟时,就叫作“大人”

      但跟从不是一种复制,而是一种再创造的艺术。把类似的路走一遍,却用自己的节奏,扭自己的腰,哼自己心中的调,走完之后,长成一个属于自己的身段,再决定之后该走哪条路,或跟谁继续往哪条路跟去。

      于是,女儿跟着一辈子当家庭主妇的妈妈,学会了照料生活起居,长大后,她可能嫁了人,成为另一个家庭主妇,也可能上了班,把厨房的细致用到职场,成为一个干练仔细的女主管。

      儿子学会爸爸扛着家里粗重活,长大后,可能娶了妻家中东西坏了不用人喊,主动就提着工具箱去处理,也可能在工作场上,就成了会将老板交代的工作尽责准时做好的忠诚员工

      当然,跟从也得跟对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种俗语讲的应该不只是基因,也是跟从之后的结果。

      跟从,要花很长的时间,但不是学了还会忘的技能,而是练到成为自己生命一部分的习惯,跟对了,习惯就会成为品格。

      引导我

      但曾几何时,女儿被赶出了厨房,儿子从父亲身边被推开,全部上了学,老师变成一个专业,不一定要学生建立深厚关系,只需要负责把他们顺利送到下一个老师手中。成长变成一堂课加上另一堂课的累积,一个考试通过另一个考试的晋级。

      从跟随,变成被塑造,化身陶土,学校怎么捏,出来就是怎样的造型。不想被捏造,就自己让风吹雨淋塑成型,少数成了独特的艺术品,多数要让岁月猜很久,也猜不出到底塑成了什么玩意儿,能怎么用上。

      网络来,成长的模式又变了。

      只要勤上网,勤试验,不少年轻人可以烧出一手好菜,会知道怎样处理电脑中毒,甚至可以拯救一只泡水的手机。想学什么,上网,几乎都学得到。

      可是,会做菜,不代表心情好坏、忙碌空闲都愿意天天为家人做饭;懂修理,不见得在家里有需要的时候,就会伸出援手。当我们学习的对象不是一个跟自己有关系的人时,学了技巧之后,我们仍然没有学会做人。

      于是,网络新世代可以一身技艺,但却不知道该怎样排列组合出一个合宜的生活图案;满脑子资讯,却对自己的生命一无所知。

      网络新世代没有“跟”着前辈长大的过程,他们像一座仓库,不断有人把好东西存放到里面,然后就假设,有一天,他们需要的时候,可以自己取出来用。但事实上,有一部分网络新世代只学会了在需要的时候翻箱倒柜,把仓库弄得一团乱,勉强抓东西出来救急。

      因此这个智商最高,学历最高,甚至自我评价最高的族群,却被认为也是实用性最低,受挫力最低,自我管理力最低的族群。

      偏偏要靠近他们给予帮助的长辈常会生气地说:“这也不要,那也不对,不然你到底要什么?

      其实网络新世代拒绝被主导,却深深渴望被引导。不要人来强势把积存在他们里面多年的好东西拿出来叫他们用也不要人来帮他们丢掉里面的垃圾,只要告诉他们:该怎样整理生命?自己的选择是什么?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有什么警惕需要注意?

      因为对生命的成长有着浓厚兴趣,过去多年间,我有机会成为一些人的生命导师( mentor)发现当人来寻求引导时,虽然看起来好像是需要听我说什么,但其实,真正对他们的帮助,却往往从对他们发问和聆听他们的回答而来。

      尤其是网络新世代的年轻人,他们特别需要在表达的过程当中整理自己,重新认识自己。“你想想,你自己好好地反省一下!”这样的建议对来寻求引导的年轻人并不实际,有时候还带着点讽刺的意味,好像在指责他们没有反省能力,不懂思考。

      就像在网上大量资讯中搜索一般,成长在太多的选择里,却拥有太少的决定机会,使他们需要反省的时候,往往不知道该从哪里反省,也抓不到什么才是他们应该思考,反省的重点。

      从小被安排着长大,永远在安全范围里挑选,没有太多冒险经验的他们一旦看不到边界,又不晓得自已参考点在哪里时,最安全的反应就是原地不动。于是,越多的机会,在现实里,反而常常成为让他们裹足不前的真正原因。

      第十五章 被教着长大

      斯亚的故事

      斯亚从台湾知名学府一直念到美国知名学府研究所,毕业时,他的构想是要创业。

      交往了三年的女友,父亲本来就是商人,听到“准女婿”这种意愿很支持,开口说要从亚洲出资跟他合作。在商讨的过程中,斯亚的想法很多很杂,他在网上找了很多资料,学了很多关于创业的资讯,也得到很多创意的刺激,脑子里的东西不断在改变中,跟一些朋友讨论起来很兴奋,却因为拿捏不定,一直无法提出具体的计划。偏偏,当女友的父亲对斯亚提出做法和意见时,他又有诸多不赞成,不肯照着长辈提供的步骤走。

      眼看毕业已经超过一年,时间越拖越长,女友知道父亲不太高兴,甚至质疑对斯亚将来是否能给女儿一个幸福的家庭。因此她尝试介入,劝斯亚听父亲的话,先起步,让长辈看到实际行动,再慢慢修改。可是斯亚不同意,并且认为女友加入她父亲行列,对自己施加压力,这使得他们常常吵架,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出现裂痕。

      最后,女友的父亲决定放手一搏,要求两个人先订婚之后,他就把部分钱先放出来,并答应让斯亚全权处理,自已不干涉,只要求斯亚提供一个确定的时间表,并在公司开业后半年内要跟女儿结婚。

      这状况,看起来应该是对眼前胶着困境的最好出路了,但斯亚却突然感到非常彷徨,甚至有些恐惧和不知所措。他开始问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创业,或者,应该先去找份工作学点经验,积存些属于自己的资金,才不会拿着别人的钱,压力很沉重。还有,他也对女友的父亲想敲定两人婚姻的事感到莫名的不愉快,到一个地步,竟然考虑起和交往了三年的女友是否应该分手,还是进入婚姻?

      房东太太看见斯亚工作和情感有了“定局”,却反倒闷闷不乐,就建议斯亚:和女友既然考虑订婚,应该找人作一下婚前辅导,并立刻热心的推荐她教会里的传道人。

      斯亚本来有点迟疑,因为房东太太是虔诚的信徒,怕她介绍的人借辅导为名来传教。虽然他对宗教信仰并不排斥在这种烦心的时刻,也没兴趣去了解,但上网搜寻了一些专业机构,收费都不低,就答应去辅导一次看看。

      对斯亚完全陌生的吕传道,在跟他们谈了约半个钟头之后,就对他说:“也许,在讨论你们的感情问题之前,你需要先整理一下自己的生命。”

      “整理生命?”尽管斯亚听到这四个字时,有种突然在荒野里看到路标的感受,在一脸疑惑的女友面前,还是暂时没有勇气把问号的语气改成惊叹号。

      我想,你需要的是教练,而不是辅导。”吕传道转身对斯亚的女友说:“有问题才要找辅导,我觉得他目前更需要一个人生教练,帮助他先看清楚自己站在什么位置上,脸该朝什么方向望去,人生的目标是什么。”

      “我也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大问题。是他自己,好好的,突然间就爆炸了!”她红着眼说。

      人生教练,生命导师,心灵向导,职业教练,这些名词斯亚在网上都看过,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需要他们。

      的确,从学校毕业后,预备创业的近两年来,他从意气风发,觉得全世界的机会都摆在眼前任自己挑,到发现每次脚一抬起来,就会遇到阻拦。这半年来,往前看,总觉得都是问题,都是难关,对一些从前认为的前途美景,甚至产生厌倦感,对外来所有的询问和催促,他明知道是关心,却很容易点燃他里面一片枯草,烧起怒火。尽管他一再尝试分析自己,跟自己对话,似乎怎么动,都在原地踏步。

      他对那位看起来很了解自己状况的吕弟兄点点头,“需要,真的很需要!”他没打算把生命的舵交给别人来掌,但他确定:自己需要一张地图,和另一双眼。

      被教着长大

      从某个角度来说,网络新世代的成长,比前面任何一代都要幸福。他们的父母多半愿意成为自己生命中最初的老师兼教练,从教他们握着奶瓶喝奶,抓着汤匙吃早餐麦片开始,到送学校,把老师/教练的棒子交出去,网络新世代一路是被教着长大。

      在美国教育孩子,去参加初中三年级的家长会,听到老师可咛家长:“不要以为你的孩子已经长大了,通通不用管了,不!他们仍然需要你的叮咛和监管,密切注意他们的功课什么时候要交,期中考是什么时候。”我都会以为自己还坐在小学里面跟老师沟通。

      我默默自问,十三岁的孩子,如果连功课该什么时候交都要爸妈盯着,那,他们什么时候才不用人盯?

      但网络新世代的确是被盯大的,虽然70%的美国高中毕业生会成为一所四年制大学学生,当他们一进入到不再被父母紧迫盯人的崭新人生阶段后,30%的大学生在念完一年后就会退学,几年后,真正熬到毕业的大学生根本达不到三分之二。这个统计数字也许不适用于华人,不过很抱歉,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华人拖延了盯孩子的年岁——即使上了大学,多数大学生仍在父母掌控之下,这包括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亚裔学生。

      女儿刚上柏克菜大学时,我曾在学校网站上面读到一个爸爸写信去问:“我是付孩子学费的人,为什么我没权利进去他的成绩网页,查看他的学习状况?”

      学校的回答也很利落:“因为念书学习是你孩子的事。”

      我觉得这种对话很有趣,就跟周遭儿女已上大学的父母讨论这件事,结果我得到的答案更有趣:“嘿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就是有办法知道孩子的成绩,因为我是付他们学费的人。

      就像习惯靠闹钟起床的人,哪天闹钟移走了就会迟到。毕业,只保证拿到纸做的证书,并不能为生命的成熟独立做担保。如果从小到大一路习惯了有人教,有人盯,那么,当他们到了入社会的年纪,面临工作,婚烟这些人生中,最大且最冒险的挑战时,又怎么可能没有指引就靠自己横冲直撞呢

      从前的人,不需要这些教练导师的名堂?没错,因为他们早早就开始磨破膝盖,学习自我督促,被放在昏暗的光线下,摸索前进的路;因为他们不是被盯,而是跟在长辈身边主动观察,模仿,学习着成长。

      但网络新世代不同,当教育制度对他们“放手”的时候,探素人生的路才刚起步,倘若步伐走得摇摇晃晃,勉强上路,就很容易把一身细皮嫩肉摔得伤痕累累。他们需要有人陪伴指引。

      英国著名的生活教练艾琳莫里根女士( Eileen Mulligan),将自己的实践经验总结在《七天改变你的生活》这本书里,强调一个完整的生活训练必须包括七个方面:

      1.立下目标及追求卓越的志向。

      2.改善人际关系。

      3.做自己喜欢做的工作。

      4.建立自信心。

      5.提高生活质量并享受生活。

      6.克服困难。

      7.培养灵活解决问题的能力。

      心理医生或辅导着重在解决问题医治伤痕;担任生活教练的人,面对的则应该是健康、积极。愿意追求成长突破的人,希望能够透过教练的指引,对自己的生命现状有个客观的分析,并且在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上,做出正确的调整循着自己的信仰与理想,去实现有质量、有意义的生活。

      中国知名的学者作家余秋雨曾用自己的经历鼓励这一代年轻人说:“我们需要发现自己生命最重要的点在哪儿,不怕孤独,不怕重新开始。这个重新开始很可能是从零开始。走啊走,走啊走,你终于在远方找到了自己!”

      我想,网络新世代真的是渴望遇见那个远方的自己,只是要出发时,他们幸福地知道:自己,不一定要选择孤独,也不一定要重新开始。因为许多好的生活教练和生命导师的智慧和经验,的确能使他们节省一点旷野绕路的时间,更有目标地,走出漂亮的人生棋局。

      讨论

      1.你曾经有过正式/非正式的生活教练或人生导师吗?他们怎样帮助你?你又得到怎样的益处?

      2.你曾经正式/非正式地成为年轻一代的生活教练或人生导师吗?分享你的收获和碰到的困难。

      3.除了一些专业的付费生活教练或人生导师,我们的儿女,或周遭的网络新世代能在哪里寻得这方面的帮助?请分享资源和建议。

      4.是否能有更创意的方式,让有需要的年轻人得到职业、婚烟、信仰或生活引导?比方读书会?还有其他?

      5.人生导师常常带着学生做整理生命的功课,你会整理自己的生命吗?如何教导儿女整理自己的生命?有没有这方面的书或网络资源可以分享?

      第十六章 我爱家——新世代的家庭观

      第十六章  我爱家——新世代的家庭观

      家,是人心的渴望焦点,尽管在不同时代、文化里,人对家的诠释和反应不太一样,只要深深凝视人的内心,总有一只盘旋于内在天空的鸟,千山万水,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窝。是归属感,在人群中呐喊,在孤独处嘶吼:饿了!饿了!我饿了!

      家,是这样一个既哲学又草根,既抽象又具体的总称。

      家庭的改变

      身为X世代(1965年~1980年出生的人)的一员,我们这一代活在大变动的夹缝中,因着欠缺身份认同,面对着阴蒙蒙的前景,不明朗,常感到一切变化和演化的结果,可以大好大坏

      我曾经从亚洲到美洲住过三个不文化的国家,成长过程中,耳边常听到有关“家”的谣言,就是“家庭的结构要瓦解了”这种警讯。坦白说,以前听到这种话时,感觉就像世界末日要到了一般,恐惧!再加上周遭婚烟破碎的,超龄未婚的,结婚不生孩子的越来越多,往前想,会禁不住地猜测:世界!哪一天会不会在课堂上时,有学生举手问“老师,什么是家?那个字是古文吗?

      闭眼睁眼,网络颠覆了整个世代,让我们这些亲手把儿女推入网络新世纪的父母,要面对一个更难猜测的,网络新世代未来可能面临的家庭状况,更觉得毫无把握。

      2013年,总部设于华盛顿特区,著名的美国独立性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 Pew Research Center)亮出了一个报告,名为“美国家庭如何改变”,里面提供了一个很值得省思的调查结果

      1960年时,首次婚姻的双亲家庭是73%,再婚重组的双亲家庭是14%,单亲家庭是9%。

      1980年,也就是二十年后,首次婚烟的双亲家庭是61%,再婚重组的双亲家庭是16%,单亲家庭是19%。

      2013年,首次婚姻的双亲家庭是46%,再婚重组的双亲家庭是15%,单亲家庭是34%。

      也就是说,五十多年来,经历过婚姻破灭的家庭数目提升了将近30%,而这些父母婚烟破碎的孩子,多半只由父母当中一位抚养长大,而不会再进入双亲养育的家庭里。

      这不单是属于西方的统计数字,在华人的社会里,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也很多。他们或许不会再刻意对同学隐藏父母婚姻破裂的事实,甚至能够体谅父母的苦衷,尝试不去自怨自怜,但他们多半必须经过一段岁月,在心里强迫自己适应着不完整的家庭生活。

      家,仍然是大多数人的

      幸好,网络新世代当中,虽有超过一半会经历父母离婚的波折,之后无论跟哪一方生活,他们多半能继续和父母两方透过网络保持联系,互动,并在父母破裂的婚烟关系中继续感受到两方对自己的爱和关怀。

      无论网络新世代的社交圈子怎样被网络无限拓宽延伸,家庭提供的归属感,和与父母之间的深度交往,仍然是他们最看重和倚赖的亲密关系。没错,因为网络,家人之间的互动方式产生许多改变,我们对餐桌上每个碗旁边放个手机或平板这种画面摇头叹息,但我们也有了另一种管道,把家人的生活页页黏成一本家书一一无论身在何处,家人之间都可以透过网络传递视频、声音和文字,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看见彼此生活里的大小动静。

      过去十多年,我和先生在北美华人教会年轻人当中,做过不少次婚前辅导,到目前为止,还没碰过一对步入礼堂的新人是两方都来自双亲家庭一一总是至少有一方从单亲家庭长大,甚至,两人都从单亲家庭长大,或再婚家庭长大的。在辅导过程中,免不了会听到父母婚姻破碎对他们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对自己将来婚烟的恐俱和质疑。但是,面对自己的人生,他们仍然相信生命最好的,最美的选择,是“成家”

      我特别记得辅导过的其中两位单亲长大的女孩,她们的母亲带着对婚姻的苦毒,从小灌输不婚的观念,警告她们千万别傻到想进入婚里去受苦,并且积极预备她们成为经济自主,生活自立的女性。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表示,尽管成长岁月里,曾经活吞母亲的观念,打算做不婚族,到了某种年纪,却无法抵挡内心深处那个“家”的召唤,尤其在遇到适合的对象后,因着信仰,更得到了勇气愿意为“家”冒险,付代价

      那么把眼光转回中国,包含80后,90后的网络新世代,同时也是中国独生子女头两代长大的成人又如何呢?

      美国《商业周刊》曾有一篇名为“关注中国Y一代”的文章,专门探讨这个世代,在研究调查中,当被问及“什么对您真正重要”时,有45%的人回答是“家庭”,17%说是“朋友”,12%说是“事业”

      家庭,东西文化里的网络新世代不约而同地,烙在心灵深处的幸福答案。

      从这一个小皇帝出巡,后面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加上爸爸妈妈,六人在后面跟着,服侍着的画面长大后,中国的网络新世代自认对父母、祖父母甚至父母的兄弟姐妹负有强烈的责任感。而当作者询问他们:若能够选择一种让生活更快乐的愿望,他们想要什么?这群被称为“自我世代”的年轻人给出的答案竟是:82%的人选择孝敬父母,让父母过更舒适的生活。

      回头看西方的网络新世代,根据美国的研究统计,三分之二的网络新世代也认为跟年长的父母同住是他们的责任。觉得惊讶吗?是否想问:咦,美国人不是都把年迈的父母送到老人院吗?有美国人愿意跟年长父母同住的喔?

      曾经,美国60年代出生的婴儿潮世代,对传统的父母有许多抱怨,刻意拒绝自己长大后还要重复原生家庭的模式。他们认为在家里是被束缚,必须出外,离家很远,去寻找自由,但如今,网络新世代却爱他们的父母,甚至愿意与父母同住,或住在附近。走入公元2000年后的头十年,美国跟父母同住的成人已增长了50%。原因除了单身成人子女为经济缘故,特别在工作尚未进入轨道以前,为了节省开支而搬回来住在家里之外,也有不少千禧儿女是主动选择回家,喜欢回家与父母在一起生活。

      基本上,网络新世代与原生家庭的亲近,来自他们成长的过程里,父母已经允许他们民主选择,发表自已的看法,并且努力想要成为他们可以谈心,讨论的对象。当网络新世代出生时,他们的父母已经了解:教养儿女不再是孩子生下来就懂的天赋能力,而是后天学习进步的功夫。因着教养儿女的书籍和课程渐渐普遍,网络新世代的父母多数愿意运用资源,自我成长,并和他人讨论,帮助自己成为和儿女有良好沟通的家长。

      在华人当中更是如此。几千年在家庭中树立的长辈权威正像冬雪被新春的暖阳融化,尽管网络新世代的父母抱持的教养目标仍然很看重学业,和将来的职业预备,但他们却已经愿意,把跟儿女的良好关系,放在那些“成龙成凤”的期待之上。他们会用心为儿女营造美好的家庭回忆:带儿女去旅行看重儿女的生日,毕业典礼,关注儿女的看法询问他们的意见,并尽可能参考采纳。

      在中国,有一大部分的网络新世代是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养大,老一辈提供的慈爱和呵护,给了他们在家庭中的自由空间,格外滋润了他们对家的温暖记忆,网络新世代对家庭的感受,渐渐从权威和辖制,转为温馨和自在。因此,尽管网络新世代对婚姻的看法趋于着重个人感受和需要,多于誓约的持守,人工催熟的结果让他们普遍晚婚,但“家”,仍然是他们生活的港湾,是奋斗出发的起点,甚至,也是终点

      第十六章 晚婚

      李遇的故事

      李遇结婚四年,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妻子大他五岁。

      恋爱交往的两年里,李遇有大半时间在失业当中。当时妻在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当主管,年过三十,跟离婚后抚养自己长大的妈妈住,已经想过不婚的可能。李遇和妻在共同的朋友聚会中相识,之后又有些机会碰面,可能因为有年龄差距,没朝结婚方向想,反能自在地把对方当朋友,经常在网上天南地北地聊。

      等关系突然生出了不同味道时,两人都有点退缩:他想的是自己两手空空,前途茫茫,不知道拿什么条件跟人家谈婚论嫁,她想的是自己不能改变的年纪,害怕高龄产子的压力

      周遭家人知道了难免都有意见,尤其是妻的母亲,害怕女儿嫁错了,重演自己破碎婚姻的悲剧,一直要她宁缺毋滥。两人烦透了,就在网上社群里匿名的讲自己的故事,想看看毫无关系的人给的客观意见如何。结果,迎来的是95%的鼓励和支持。

      后来妻透过关系,为李遇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上班不久,李遇在妻出差时,跑去那个南部城市,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有创意的求婚告白。三个月后,他们在一个小教堂里结了婚。当他跟着证婚的牧师念道:“我愿意诚实遵照上帝的诫命,和你生活在一起。无论在什么环境,愿意终生爱惜你,安慰你,尊重你,保护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时,妻哭了,他顾不得教堂里圣洁庄严的气氛,把她拥在怀里,吻她的泪水。

      新婚夜,李遇问妻当时为什么掉泪,她说:“我们不信教,谁来保证你会终生爱惜我,安慰我,尊重我,保护我?“你不信任我?”李遇问,心里没有责怪,因为他在听妻念那誓言的时候,其实也有类似的感受。

      “我信任当下的你,但未来,根本不在我们手上,信任什么呢?那种保证也未免太不合乎人性!”妻直白地答。

      婚后一年,李遇辞掉了他痛恨的,朝九晚五的工作,他从网上得到许多想法,希望能够自己闯闯。妻刚开始很不高兴,两人猛吵。他觉得,她从交往时那个会冷静思考分析的女人,已蜕变成一个经常被激怒的女王,动不动就拿出“你现在不是单身了,醒醒吧!”来说他,让他非常不高兴。为了减少两人冲突,他晚上躲在书房里上网,久久不肯回房。后来,他终于发现到妻子的情绪化是有原因的一一她怀孕了。

      兴奋又紧张,他们俩面对面深谈了很多次。起初李遇决定放弃自己做生意,又开始投简历找工作,但是到孩子即将出生的两个月前,他一直没收到什么工作上的回音,两人再商量,做出了一个让长辈们惊讶的决定:反正孩子出生也需要人带,既然妻的工作很稳,挣的钱多,李遇就不出去找工作了,先在家边照顾孩子,边透过网络卖点东西,再慢慢研究生意该怎么做。

      于是李遇在家当起“家庭主夫”,白天推着婴儿车上超市买东西,或去住家附近公园逛逛时,偶尔会因着一些穿着上班服的女士投来的眼光,感到不舒服。但渐渐,他习惯了这种生活,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奶妈带大,儿子却能有爸爸陪着抱着换尿布,他替儿子感到幸福。有时他用平板上网看到一些可爱的动物视频,会拿给儿子看,逗他眼晴咕噜转,发出咯咯笑声。周末他和妻带孩子出去玩时,经常做妈的搞不定,他一出手孩子就摆平了,那时他看着妻一脸挫败,心里会有一点小得意。暂时,这样的人生不圆满,但比起沦陷在朝九晚五的工作整天,只换来多买一个高档手机,或多上几次馆子的宽松,他觉得投资在孩子家庭上头的时间,更让自己感到满足,有意义。

      一年前,李遇透过网络和一位大学同学重新联络上,他留美刚回国,也在找创业机会,两人聊得特别来,想法也很靠近,透过他又认识了一个伙伴,三人一起把李遇放在脑子里酝酿了好多年的想法具体成计划,且找到投资人。几个月前,他们搬到一个旧些但大些的房子,把妻的妈接来一起住。

      生活的轮子在转,李遇要走出家门开始为事业奔波了,但他已经把平板设定好,教会岳母怎么操作,好让自己随时可以跟在家里的儿子讲话,看看他可爱的模样。

      晚婚

      正当国内用剩男剩女,日本用“败犬”大肆讨论超过适婚年龄仍然单身的男女时,美国2014年的统计也亮出三十三岁以前结婚的人只有28%。说这世代的年轻人都是不婚主义太武断,依照美国《福布斯》杂志作家从“关注未来”( Monitoring Future)机构在高中生当中的调查统计,78%的高中女生和70%的高中男生认为美满的婚烟家庭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事,这个数字跟几代以前的美国高中生没有任何差别”。根据网络新世代对家庭的看重和跟亲人关系的珍惜,还有在工作和家庭投入时间的取舍,我们相信他们不是不婚,而是倾向晚婚。

      为什么恋家,却延迟成家?

      经济不稳定,出国游学念书,受挫力普遍降低,少子化成长模式缺乏走入婚烟关系中必备的生命弹性,加上对高离婚率的恐惧,从中国到美国,这些理由普遍存在单身男女之中

      但真正让网络新世代能拖着,搁着内心对成家的渴望,说逃避可以,说缓冲也可以的,却是虚拟世界的存在。

      那下班后不喜欢去酒吧,或其他公共场所打发时间的单身男女,如今可以回到住处,舒舒服服地,边吃晚餐,边在网上闲逛,看影集,或跟人打电动,打到肾上腺素暴涨。即使需要有伴聊聊,也不用再像从前到处拨电话,得到的都是留言。虚拟世界里,要感觉有人在眼自己对话很容易,熟的朋友在家与否,都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甚至陌生网友,有时更可以肆无忌惮地分享心情。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报道,说自从进入网络世代,各国自杀率普遍下降,因为心情郁闷或寂寞的人,都可以在网上找到谈心的对象,甚至,虚拟世界里存藏着比现实世界中更多愿意即时给予安慰的朋友。

      不过,网络虽然可以暂时舒缓一个人的孤单,却无法填满人心对亲密关系中那种四眼相对,实际往来,互动所带来的充实感,更无法满足人想要彼此委身,将爱延续到人生尽头的渴望。

      当然,网络关系就像平板屏幕一样的光滑,换一个角度就没了脸,超一个链接就没了气按一个电源就丢了一个世界。网络关系只需要学着进退和掩饰,不需要自己的改变和调整,这些,都会让千禧男女走入真正亲密关系时,得重新切换模式,不能用网上那种琐碎片段的交流方法,去进出对方的生活,更不能在有摩擦时,盖上笔记本就跑。

      第十六章 成功的定义

      难以委身

      对家庭的渴望和对委身婚姻的矛盾,是现代电影小说的讨论主题。少掉传统那种“到某个年纪非婚不可”的箍咒之后,人拥有了仔细推敲为什么要结婚的机会,终于可以自己决定,要怎样度过成年人的大半生。但,就像上了网,每天都拥有在海沙中挑选自己要抓的那一把,选择太多,带来的,不一定是更深的思考,也不是更多的自由,而是更频繁的不知所措和呆滞。

      网络新世代到了适婚年龄时,找寻对象的空间已经由网络拓宽很多,许多网恋的故事从小说电影走到现实周遭的人身边,不但可能,而且可行。从前那种网络认识的在现实中都是变态的想法已成为误解,随着婚介网站的兴起,和社交群体的普遍化,特别对网络新世代而言,网络交友可能遭到的危险,就像坐飞机可能遭空难一样,开车会出车祸,都是存在的概率,却不是定律。

      从前单身会靠着逛夜店,朋友聚会,或亲友介绍,相亲,去拓展认识异性的空间。如今,网络成为另外一个让自己曝光,并与异性相遇的公共场所。对那些出了校门之后,生活循着工作,住处和购物三角轨道固定转的人来说,透过网络社交媒体去认识朋友,并不像网络新移民想象的,那么不可思议。多半社交网站,如脸书,都是透过共同朋友的连结,去交往新朋友,这可比在路上或娱乐场所的偶遇,更有好好发展的选择空间。

      在美国,适婚到晚婚龄(二十二到四十四岁)中,有近40%正在透过网络结交恋爱对象,而五十岁以上的单身更是以网络为主要认识对象的平台,2013年美国在已婚者当中,透过网络认识而进入婚姻的,虽只有5%,但这个趋势一直在增长。

      美国《赫芬顿邮报》作家亚当斯分析得很好,“网络交友,尤其是加入婚介网站,给人一种选择多得很的错觉,因此,也让人不容易委身,难下决定专注一个固定的对象交往

      因此,虚拟世界可以是个相遇的平台,但两个人要真正从认识到委身,甚至进入婚烟,现实生活的交集互动是不变的法则。根据调查报告显示,婚介网站里面的登记资料里,关于外表,有高达80%并不准确,单在网络上互动谈心,就算讲得再深,也只是非常平面的交往。毕竟现实婚姻里两人不会一天到晚心对心沟通,身体、情绪、社交圈,各个层面都在彼此撞击。

      网外健康约会的过程虽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带出白头偕老的婚烟,却能够为这样的委身关系打好稳固的根基。对网络新世代的单身年轻人来说,认识异性朋友的机会增加了,在现实生活中,除了两个人继续彼此认识,是否能找到健康安全的群体,让两人的亲密关系在公开处继续酝酸成熟,变成非常重要的婚前预备。

      成功的定义

      对于网络世代的婚姻走向,目前仍然存在着非常分歧的预測和评断,有人认为目前美国不到30%的结婚率可能继续下降,晚婚的速度比不上离婚的速度,也有人认为,婚龄提高,其实对未来家庭将有更好的预备和保障。

      或许因着婚姻得来不易,网络新世代对家庭的捍卫出现复古风。

      我们华人总认为敬老尊贤是咱们文化里的美德,洋人喜欢把老人家往养老院送,或让他们自己过日子。现在,风开始转向吹

      多代同住( multigenerational household)指的是一个家庭中有两代以上的成人,比方说父母和成年子女,或是年轻夫妻和其中一方的父母,甚至加上小孩子。西方给人的印象是孩子成年后就离家,结婚了就成立自己的小家庭,但在美国,却越来越多人选择多代同住。2013年已经成长到约有两千七百万,百分率比70年代多了一倍,平均每四个家庭,就有一个是多代共住,如此引发许多建筑商在设计房子的时候,也开始针对这个多代同住的状况设计。

      2012年,著名的哈佛商学院出版了一个调查报告,研究那些从哈佛商业管理学院毕业后的校友在现实人生中的走向,发现这些世界的精英份子当中,婴儿潮世代的哈佛校友有17%愿意为了孩子中断工作,到了未知世代( GenerationX),这个比率上升到28%。

      但是到了千禧代时,有37%的哈佛校友全时间回到家庭,将近20%转成半公或在家工作,不到一半继续产前的全职工作

      问这些曾经在学业上最有竞争力,被期待成为国家社会领袖的哈佛校友,对他们来说,成功的定义到底是什么?答案跟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所做的安排几乎一致:个人和家庭的关系最重要!拥有幸福的婚姻,成为称职的父母,建立快乐的家庭,有深度的友谊,然后能够在健康,信仰和工作,家庭取得平衡,是他们所定义的成功。

      第十六章 网络时代的“爱家”

      网络时代的“爱家”

      我爱家。

      科技给了网络新世代父母许多工具去爱家,但一不小心,也让一些筛选过的爱显得太零碎。

      几乎所有父母都争相在网上贴出儿女的照片,甚至还在子宫里时,就已经登上脸书、博客、微信群中,等待接受欢呼。虽然有很多父母只是为了记录孩子的成长,或是与远方的家人,长辈分享自己的生活,但是每一个贴出去的照片,每一则记录儿女的网上日志,都撇不下想要得到回应的欲望,那一个满天飞成口头禅的“赞”,要扯父母的心一下仍然够力。

      从妻子阵痛开始在网上发布消息,到“羊水破了”,“开了十指”的文字宣言,配合阵痛喊叫声的音频和医院惨白的照片,这种同步播报的效果,在医生举起赤裸,覆盖着灰白色油膩胎脂的要孩那刻,达到高潮。当然,产妇无论多累,都要撑起眼皮,对着镜头,留下第一个洋溢母爱笑容的历史镜头:我做到了!

      网络新世代父母,一边感受着网络传播的神奇效应,一边承受着从私人生活走入公众平台的酸甜滋味。怎样捕捉孩子最可爱的画面?

      怎样留下亲子之间最温馨的互动?怎样让人看见儿女的优秀,聪明,懂事又不显炫耀?怎样让人知道自己的生活里,有这么多幸福的画面在重播?你可以说这是千禧网爸网妈让心中对子女的爱满溢到网络上去,都是情不自禁。爱一一总有告知天下的傻气。

      问题是:网络像镜子,照到的总是真实的一小部分。谁都知道妈妈不会总是如此甜蜜地,牵着孩子的手,在阳光下奔跑。更多时候,可能是气急败坏地,对着一脸挑衅的孩子怒吼的火爆场面;山水间,一家子紧紧相依的温馨画面,可能在快门闪过后,就缩成四个面对小屏幕的姿势,彼此难得再注视对方一眼;而那些儿女毕业上台领奖的录影背后,可能是青少年孩子和父母已经很久不讲话的事实。

      我自已写了很多年有关教养主题的博客,读者几乎都是爸爸妈妈,偶尔回踩拜访他们的博客时,会发现那里简直是一本本亲子神话故事:美丽的父母,可爱的孩子,亲密的关系,少有的冲突,从此,爸妈和宝宝就一起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然后在下面的回应栏里,好多好多人在拍手。

      是吗?

      美国《时代》杂志里有一篇讨论网络新世代父母的文章,谈到这种网络社交群体上的互动,对所有又爱又怕受伤害的父母来说,是种精神食粮。无论回应的人有心无心,在网上与其他父母连结,交换教养生活点滴,分享自己的喜悦和骄傲,让现实中对父母角色常感到彷徨,没有把握的家长们得到许多心理上的支持。

      多数网络新世代父母并不刻意想在网上说谎,但他们对自己可以公开的美好家庭生活记录,又依恋又渴望,仿佛那是一个梦想中的第二完美人生,就算在网下的现实里够不着,也要努力赚取网上的存在。

      当然,对我们这些生在无网络时代的父母而言,会觉得家庭,儿女都是隐私的个人生活,没有必要公开放在网络上给人观赏,更不需要让人指点评论,承受那些不必要的压力。但这种上一个世代看来没必要的,网络社交连结所产生的矛盾,却是网络新世代从小习惯的。他们总是一边想要不在乎别人看法地做自己,公开自己,又一边忍不住渴望别人赞赏,并被别人的回应影响着。他们一边知道网络不等于真相的全部,一边又希望人家相信网络上的自己够真诚坦率。

       

      焦虑,因为没有信仰

      看着网络资讯长大的网络新世代父母,继续在网络上搜寻着各种有关亲子教养的资讯,各派名家说法不一,还要添上私人武功秘籍,家里长辈一句经验谈可以解决的小事,网络新世代父母点点头,转个身,仍要在网上花几个小时转来转去,最后转到类似的结论才甘心采取行动。

      说网络新世代父母的养育子女生活特别复杂,可一点也不夸张。以前我们为孩子买尿布,婴儿车,身边的人说哪个牌子就买哪个牌子了。但现在可不,先到网上妈妈社群去搜集意见,然后到专业网站去听行家怎么说,最后还要比价看是到大卖场直接买便宜,或是网上订购划算。可不可以率性点直接上店里比较一下就买呢?或听旁边孩子比自己大些的妈妈建议呢?网络新世代似乎觉得,放弃网上资源,就不像是个努力认真又先进的父母,网络,真的抓住了他们想给孩子最好的心态,却也叫他们因此疲于奔命。

      在最多的资源中,拥有最多的选择,和最诚挚的奉献网络新世代妈妈当中,有80%认为做一个完美母亲是他们的目标。虽然他们也认为,网络让自己落在跟其他母亲竞争完美的陷阱中,并且让他们的苦心不断地受到论断和指点,但是,网络无穷的资讯和知识,仍然让他们感觉自己只要再多读一点,多听一点,铁杵终会磨成完美的绣花针,将孩子的生命材质缝出最美丽的样式。

      问题是,网上那些爸妈讨论群,专家学术页,和在经验与理论中做整合的博主所写的东西,虽然都很值得学习,也都不断在释放着“只要你照着这样做,孩子就会非常ok的信息,但在这些吃不完的大餐前,什么是自己选择的标准和原则?谁来告诉他们,当网上提供的资讯彼此冲突时,到底该怎样做决定?是更努力地多看几个网页吗?谁又敢保证这不会引进更多彼此相悖的意见加入辩论呢?

      网络新世代被视为非常焦虑忧心的现代父母。他们的成长岁月,曾看着恐怖分子瞬间炸死多人,经济突然崩溃,地震泥石流飓风水灾的网络新闻长大,这些意外像不速之客突然就走到他们的眼前,化身文字、图像、声音,挥之不去。多和零之间,他们来不及眨眼,就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因此当他们捧着一大堆资源,转身看着自己身边脆弱的小宝贝时,也忍不住要问:亲爱的,我能为你保证什么?

      也许人生真正需要的不是更多的选择,而是更清楚的,引领自己做决定的指标。网络新世代父母呼求的,不是从网络资源得到为孩子争取更好的机会,而是确定自己的价值观是什么,人生观是什么,生命的终极倚靠又是什么。好让他们在取舍的过程里,不会被各种看法四面拉扯,撕裂,最后只能拼凑出一个看起来很巨大,很多元的教养模式,战战兢兢地把儿女放在当中做试验。

      2013年TED教育大奖得主英国苏伽特・米特拉教授(Dr. Sugata Mitra)曾说,要让孩子具备适应未来的关键,将是三种能力的掌握:第一,阅读理解力( How to read)读得多,更要读得懂。第二,资讯搜寻力( how to search)在网海中懂得怎样捞出自己要的鱼虾。第三,信仰力(how o believe)。如何相信?用怎样的标准去决定什么是对错?什么是真假?什么是贵贱?

      这是很有趣的说法,网络新时代,每个人都要有一个确实的信仰,去筛选每天倒进眼帘,思想中的资讯,是内在信仰在决定我们怎么去分析,判断,该吐掉还是吸收得到的内容。也就是说,网络新世代的信心,在网络资讯爆炸的时代里,要决定他们怎么看见、分析、筛选、吸收,然后化为牧养自己儿女的丰富养分。

      我想,失去清楚的信仰架构,对真理没有明白的认知生活真的很容易落入打乒乓的节奏,只是从一端打到另外端,等着球从另一端打来时,接住,再打回去而已。

      第十六章 复杂的筛选和评估

      复杂的筛选和评估

      刚在脸书上看到一个“我爱家”网页制作的影片《不是电池生活,而是真实生活》,里面,有一个去看孩子足球比赛的父亲,因拿手机拼命讲电话,而错失了孩子得分的机会;一个陪孩子在屋子外头玩耍的妈妈,因低头拼命滑手机,而在学骑脚踏车的小女儿挫败放弃时,没能及时上前,去给予鼓励和支持;一个坐在厨房盯着笔记本上网的妈妈疏忽了打扮美丽要去参加毕业会的女儿正要出门,失去给她一个祝福的拥抱和赞美的机会。

      这个短片在脸书上狂传,去按分享键的多半不是儿女,而是网络新世代父母。

      但我看了几遍后在想,也许,那个拿手机猛讲电话的父亲,是为了赶快解决一个工作上的困难,让自己等一下能陪妻儿去庆祝比赛结束,而不需要回公司加班?也许,那个拼命滑手机的妈妈,是在搜索学骑脚踏车的教学视频,好让女儿能够事半功倍地学?也许,那个盯着笔记本的妈妈,正在帮女儿选她梦想了好久的毕业礼物?

      就在人的极其有限里面,网络新世代因科技网络得着方便,也因此失去良机。他们选择爱家的方式,也可能让他们伤害了家人。

      似乎,任何人类文明的发展,总会这样回来戳一下人的真相,让我们无论站在怎样的优势里永远不要忘记:没人能把自己无限量地扩大成神,即使是爱,也不能。

      在真假相混的资源大海中沉浮惯了,对人生中的基本课题,并不会比任何一个世代的人更有信心和把握去面对。只是可以搜寻,让人感觉自己还可以做点什么,不会一下子被打到“无奈”的结论里去。

      恰好有机会站在三代父母当中聆听他们教养孩子的讨论,我发现非常有意思的是,婴儿潮父母的原则常是反传统:他们的父母严格,自己就放纵;父母放纵,自己就严厉。而六七零代出生的X父母(GenX,未知世代)则是听什么做什么,最常看见的是他们挑高的眉,瞪大的眼,惊呼:“真的!那我得试试!

      千禧父母就很不同,他们当中不会允许任何“专家”存在,就算养大几个孩子的前辈讲话,都只能听听(因为他们“那个时代”的资讯不发达,网络新世代边滑手机边想)。这些年轻父母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有一堆网络上来的重要消息,讲起来,每个人都有一大套,听起来,别人说的都是“不见得!”“很难说!”“哪儿读来的?”对其他父母的教养方式,他们通常也有意见,就算眼前看到不错的效果,心里也会暗暗地觉得:长期下来不见得就是如此。

      失去对权威的信心,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不是不相信权威,而是不知道什么可以保证权威,让网络新世代父母小心翼翼,搜寻挑选的结果,是面对孩子的现实,仍然跟其他世代的父母一样:彷徨!

      找再多的资料,最后的决定往往跟时间,体力的限制有关。

      比方孩子几岁送出门上学比较好?是找专业育儿园好?还是找私人保姆好?或者,让祖父母带更好?

      为了生产留职停薪一年半的刘倩,从孩子出生后,就开始研究这问题。从儿童心理学家的看法,到网上职业母亲的论坛,到教育专家的博客,她读了再读,跟先生讨论了再讨论,一直拿不定主意。周遭亲友见她苦恼,也加入分享个人亲身经验,和他们认识的人的经验。当她有天忍不住,在网上社群写了一段自己的挣扎后,更多的意见满地滚,留言的人还引起一场炽热辩论,她,仍像钟摆两边晃。

      最后,终于到了必须回去上班之前的一个月,她已经筋疲力尽。结果,先生默默地把儿床搬到父母家去,并把孩子的玩具,衣服打包好准备也送过去,在刘倩手机里留下一个短讯,上头写着:“孩子给爸妈看顾不一定最理想,但对宝宝来说,却是最安全的选择。”刘倩眼湿着,对手机屏幕点点头。

      先生讲的网上没人讲过吗?周遭没人劝过吗?当然有,但在没有绕一大圈资讯路之前,一个直觉的答案就显得太单纯简洁,好像不适用于千禧妈妈的思维运作次序,毕竟,网络已经让她习惯了要寻求答案,必须一个链接敲进另一个链接,最重要的问题,势必要经过一段繁复的过程。

      爱家这回事,对从前的人来说不难。男人努力工作养家,女人努力生活持家,肚子吃得饱,衣服穿得暖,一家人,能在一起谈天说笑,生日时烤个蛋糕大家吃吃。家人相处,真心,诚心,用心。对彼此优点心存感激,对彼此缺点咬牙忍住,东西坏了先考虑修不考虑换,关系也是如此,不打算换,就会努力修到好。

      但是对网络新世代来说,一切都没这么简单;凡事都有步骤、技巧、秘诀,维系婚姻养育儿女变成一门复杂的学问,门坎一道一道跨越才算进去。也许吧!在人人皆记者的网络生活中,看多听多了破碎家庭的故事,和有关孩子在学校遭受的霸凌和毒品等问题之后,内心若没有坚固的信仰架构支撑着,就会忍不住要用尽所有方法去维系,保护着自己最在乎的东西。于是生活的力气花在这些复杂的程序上的比实际经验体悟的更多。

      给孩子选书,不是带他们到图书馆或书店去,直接翻阅,而是网上搜寻,看评价等级,非得几颗星才值得借或买;去度假,单单订个旅馆,一个评价网页别想打发我,得多看几个,还要朋友社交群体站问问,给他个滴水不漏地问明白看清楚,上路时,已经像去过好多次那样熟悉即将去的地方。

      没什么不好,只是少了尝试,冒险,惊喜,一路顶多在脑中不断评估,到底跟网上讲得差多少,那些给评价的有没有夸张?钱省了不少,时间也控制得好,但一家人,好像少了那么点原味干面任自己加油添醋再创作的特色。

      “你们上个月去迪士尼乐园?我们年初去了,住×X对不对,那家是K网站人气最旺的旅馆!”

      “老街那家餐馆去过了吗?评价说是老少咸宜最适合三代家庭去,有送蜡笔和涂色本啊!”

      最近这玩具超火的,听说对脑子发育好,去大×网站买,我搜过了,那儿最便宜。什么?你儿子要的那玩具没听人推荐?别买了,铁定对脑子没多大益处,只是纯玩玩而已,浪费钱。

      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和另一个家庭越来越像是双生兄弟,乍看之下,“幸福”的家庭都一个模样。我不晓得多年之后,当网络新世代的儿女长大时,当学校老师要他们讲讲自已的家庭故事,还会不会有孩子谈到自已独特的家庭传统,过节方式,旅游记忆时,那么与众不同,生动有趣。或者,孩子们都会摇头说:我家也是,都差不多嘛!一样的。

      第十六章 情感的路,只能用爱去走

      情感的路,只能用爱去走

      我还记得全球互联网起步,谷歌搜寻引擎诞生,微博、脸书、微信等社交群体遍地开花。当时,来不及适应的成人们,忙着张开双臂,去护着手抓鼠标的网络新世代,就怕他们落网后,从我们熟悉的世界被掳走,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但人的心灵深处,有些东西是一直都在的,不同时代会让人用不同的方式,去诠释灵魂里的渴慕。知识学问,会给人丰富的词句去表达;经验,有时会带人绕些路,把简单的一颗糖加上色彩,放在各种盒子里面,加上缎带,让它看来更值钱,更珍贵。当然,我承认,灵魂里,有些声音真的要在安静的地方,才听得清楚。太吵,太匆促,太不专心时,存在的声音会被掩盖,扭曲,甚至假性消失

      比方家庭,来到网络新世代,人们想要争取重新检视他的定义,给他不同的相貌,挑战原有的模式,用自由为斧,用力敲击,看看最后留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实质到底是什么。震耳欲聋的敲打声,引来胆战心惊,一在晃动,其实更证明他的重要。

      家,告诉我们自己从哪里来可以回到哪里去,网络新世代和任何一个世代没什么不同,我们都相信爱有一个起点,也终究要有一个落脚处。

      网络从来没有打算要把新世代掳掠,只是一张大网,密密麻麻,给了这个世界好多好多小路可以走。从欧美,到非洲,印度,亚洲,世界不再由高速公路和大马路决定人可以去到哪里。无论是谁,凡上得了这张网的,大街小巷,总有路可以通向另一端,与另外一批人连结,那样,许多小地方都到得了,但绕路、迷路的机会也更多了

      剩下情感里的路,只有用爱才能走。

      剩下灵魂的家,只有心灵和诚实,才可以回得去。

      讨论

      1.你觉得网络新世代父母和自己教养儿女的重点有什么相同处?相异处?

      2.对你自己来说,父母能给孩子最重要的三件东西是什么?请和自己同辈的父母讨论。

      3.去找网络新世代,问他们上面的问题,然后把你的答案跟他们分享。

      4.你周遭有超过三十三岁的单身朋友吗?他们对姻的看法和期待是什么?你同意吗?

      5.活在网络提供的各种经常相互矛盾的资讯中,你如何判断什么是正确的?倘若真如苏教授说的,信仰会决定我们如何取舍,你的信仰是什么?如何帮助你做正确的判断,做出更好的决定?

      后记——自省

      渐渐,我也习惯了每次心情不好,对现实有困惑、焦虑,在人际关系中触礁,甚至,感觉自己正站在某个悬崖上摇摇晃晃时,会逃到网络世界里游荡。

      网络似乎给了我一个出走的可能?

      网络似乎为地球增添了一个流浪的地方?

      在那里,我不必敲门就可以进入很多人的生活中;

      在那里,我可以为着他人的苦难掉泪,而暂时没空为自己的伤痛涂药。

      在那里,我几乎就像上帝,可以全知、全在、全然操控。吸气吐气之间,还能够穿越历史,走到地极,让高山变成深渊,让哀愁变为笑剧。

      在网络里,我可以拥有全世界,唯一的问题,是必须剪掉有温度的自己。

      网络=全世界-1;1=真我

      在虚拟的空间里,存在的不是真我;那是我的影子在里面行走。一次又一次,当我为了某种理由到那个虚拟世界去流浪太久时,不知不觉,总有句话会从心灵深处像脓一般地流出来

      “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人还能拿什么换生命呢?”

      全世界-1=0

      台湾有位很出名的文化人,网络家庭( Pchome)集团董事长詹宏志先生讲过一句话:“网络环境是一个真实世界的镜像( mirror image),网下有什么、网上都有可能有。”

      真的,被网上的丰富所吸引的时候,请别忘记,这些精彩之所以存在网上,是因为他们的实体,已经先存在于网下。

      永远,会是网下的世界在主导网上的世界。

      网络里,也许到处散布着关于生命的密码,但若没有真理的原则去解,密码,始终都是一堆乱码。依个人原则乱解,就解出一堆强词夺理。

      镜子里面的丰富,绝对是取决于镜子外面实体的丰富,同样,网上的世界之所以精彩,绝对是因为网下有人好好生活,好好思考,好好创作,好好阅读,并且,深度地探索生命的由来和去处,展现出生命被创造时所赋予的尊荣。

      从你和我开始吧!让咱们热腾地活过,挣扎过,在生老病死的滤网里,一遍一遍地筛过,精炼过。生命如此,我们可以有网,却不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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